苍劲的雪风拂过她的脸庞，衬得似有几分冰肌玉骨的美感。赵城再度转过头瞥向她，便是看见这样的一幕画卷。
可她眉头深深的蹙起，让他还是把话给说出来了。
“怎么了？”
林衾玦回过神看着他淡漠的面容，有些无奈的一笑：“你这是担心人的样子吗，怎么那么没诚意？”
岂知赵城没有接下她的话茬，一双墨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光森然难懂。仿佛一道光泽潋滟的银河被黑渊悄然地覆盖，惑人沉沦，惑人迷惘且无所遁形。
她在这样锐利的目光下，怎能不投降。
她喂叹：“罢了罢了，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就没见过像你如此死板眼的！”
他依然没回答，等待着她接下来的下文。不过头还是转了回去，以免自行车会是让他们统统陪葬在这儿的罪魁祸首。
“我只是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他一愣：“就这样？”
她翻了一个极大的白眼：“那不然是怎样。”
他恰好转头，瞧见的便是她这般娇俏可爱的模样，这般自然流露的娇态让他在不经意间流淌出淡薄的笑意。梨祸淡淡地漾出，竟有些帅气的可爱。
他喜欢她这样，自然且坦然自若。
没有人知悉他这颗冷淡如霜的心，是会跃动成滚烫的岩浆，只不过它只会为一个特定的女孩而翻涌着热烫情绪。
这滚烫的温度从初始便让他深切地记住了一生，是一道镌刻的痕迹。所以他更是无法忘怀两年前落雨的情景，那个少女的姿态全然破碎的不堪模样。
她如一块摊地的破布，宛然讨饭的乞丐，也像在街上游荡的失意人。就这样跪坐在大路的中央上，不再理会周遭的一切，不再感受世间给予她的冷寂打压。寒伧荒凉，如料峭的剑意毫不犹豫地击中他身子的肌理纹路，拖曳出一寸又一寸深刻至极的痕迹。
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手中的雨伞给抛弃，就这样冲至她面前把她纳入自己的怀抱。
他深深地感受着怀中冷凉的躯干，感受着她的崩溃和破碎。他一贯冷淡的面容，竟龟裂出些许的痛楚淡淡横溢，他把若干情绪都化在了这个雨天。令人心悸，令人为之惶然的雨天。
所以他素来不是个冷感之人，只不过太惯了。而现在，他也惯了林衾玦如今的模样，再也不造作，再也不需特意伪装。
甚至他也想，就这样维持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与她，共度最纯朴的年纪，就这样仰首探看时间缓缓的流逝，到生命燃烧完的那一刻……
他有着冷霜的性子，却有颗最深情坚烈的心。
他不吝于交付所有，他只奢望这少女的一个点头就好。只不过这两年，她似乎从未放下眷念。
自行车到达了一所高级咖啡店。
里头坐满了满满的顾客，都正品味着这高级咖啡店给予的舒适空间。这里的设计极讲究和特殊，偌大的空间都被分为几个独立的包厢，但这些包厢却被设计得巧妙精准，没让人觉着有些被囚禁的意味。
随意往一个包厢坐了进去，赵城便向服务员点了她最爱的甜点的饮料。黑眸明晰地看着她，意味不明。
气氛突然有些凝固得莫名。她看着他，竟萌生了坐立不安的感觉。
但这念头很快又被她打发掉。想什么呢，真是……她明白自己对他的信任度就如信任自己那般，坚固得可怕，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坚固，让她从此面对他都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同时也因为这样的信任，让她打从心底深信着这个少年永不会给予她些许的伤害。
就在这般凝固的氛围下，打开话匣子的责任当然是由她了。
“所以，我的生日就在这咖啡店度过吗？”
赵城悠然地吃了一口蛋糕，抬头看她：“还要去哪里？”
她无言。
她的意思不是这样子好不好，怎么他尽是把她当成欲求不满的女人啊。但如果她以他的角度来看的话便会明白，他这明显是宠溺一个女孩的态度。
明显又简单，却不容易一瞧便见血。毕竟他冷艳的外表就足以给大家彻底颠覆这个念想。
赵城丝毫不在意地让误会如雪球愈滚愈大：“放心，我爸妈已经包裹了贵重的礼物给你。”
林衾玦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他分明是特意任由雪球在雪地滚愈多遭的。
他继续盯着她，就像在瞧见钟情的情人，惑人的漩涡在他眼窝处轻柔荡漾成无垠涟漪，散播余韵不断的弦音。
她的喉头下意识地一紧，声线也变得干哑：“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
毕竟他这般炽热毫不闪避的眼神是她多久没在素来冷淡的他瞧见的，如要硬说她曾看过这样的目光，应该是在两年前钢琴比赛那一日他的那一番告白的时候吧。
她不是愚笨之人，她知道这两年来他对她的一往情深，但奈何她的心是个有意识体，一旦认定了的人便是一辈子的事。
如这番心意一旦传达给其他人听，他们定然会啼笑皆非。这世界本就现实且变化无常，人说自己的心不会变就真的会一成不变吗。可那又怎么样，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内心，它是一捧澄澈污垢的清水，轻易地探到底，剔透得无法婉转它是一片赤忱的事实。
赵城的话还没说，便瞧见林衾玦脸色幡然苍白，如白色的漆扑去她白皙的脸庞，把它映衬得愈加白色。如被吸透了血的尸体。
他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她便如一阵凛冽的风离开了包厢，往咖啡店的出口处走去。她呼唤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又那般明晰得如哀乐播映在他的耳畔。
“落晟……”
她仿佛是遇见了故人。一个叫落晟的故人。
耳畔仿佛出了一道清鸣，有些恍惚的，更有些淡淡的疲倦。有着缱绻的意味，拖曳出冷然的气流，一股带着冷感的失意溢满他的胸臆。
他呼唤服务生，把他要求的蛋糕放了上来，缓缓地点了蜡烛，便瞥向咖啡店的窗外。
那儿下了无止境白茫的雪，他的人儿可否回来。
可否，让他如意地等待她的归来。
他等着，如过去的每一瞬，每一分，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