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杀生若有所思看向她，看着少校同夫人的正面交锋。当然也谈不上交锋，寥寥几语却颇有意思。本是想测试她的程度，今日看来怕是不太事宜。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静观她礼貌而不失礼节的推拒，显然她也觉得此时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里。
“你先下去，问题在半刻钟后给我答复”显然，并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她。当然这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自然不能让她掉以轻心。时刻警惕，是必备素质。本身胃口并不好，打开是七个两掌大的青花瓷，溢着阵阵食物的香气，这才有了“饿”的感觉。雕成一朵朵小巧花球的白果虾仁，码在翠绿荷叶上整整齐齐的素味三珍。
被细细地去了油的莲藕山菌排骨汤，和加了红枣百合薏仁的银耳莲子。都是清淡温润又补身的菜色，量不多，在桌上排成一朵好看的散花形状。一直不得不感叹夫人手艺，虽家中有厨师。但大部分伙食都由夫人亲自经手，转交他人终归是不放心的。
似乎行走在刀尖上的警惕已经贯彻了全部，甚至带到生活里。侧头看着夫人，轻按压夫人肩侧让她坐在沙发里。甚少有这种温和平静，生了一种奇异的安逸。
“下次别如此费心，这些需要准备很久吧？”
囚城被夜色笼罩着，晚风轻轻吹拂着人面，凉爽而惬意。宋淳儿抛开一切，自己还愿是当初女子师范学院的学生，的确，自己即使经历了变故也一如既往。宋淳儿，饱经风霜满是尘埃的面具下，的确是人如其名。
那些整日明争暗斗，手中满是血污的聪明人们一退出了他们的舞台，这所繁华城市剩下的恐怕只是空虚与颓废。
“嗯，没什么荣不荣幸的，现在我们是朋友对吧。”
国会大厅的暧昧随着凉意一扫而空，反而有了难得的温馨。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是应酬竟也没了话说，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惫随着月光全部倾泻而出。手指轻轻打着拍子，似笑非笑地对视，稍有些尴尬，但相比之下也不失欢快。
男子走进了一步，自己的心开始加快速度地跳动，万物寂静唯有月光注视着一切，听得见的除了心跳便是他的话。站了起来抬头望着眼前人，深邃的眸子深深吸引着自己，明知是危险也要探索一番。
人抬手别过散落的一丝秀发，日子久了连自己如何也不甚在意。脸颊泛红，脑内轰鸣想寻找其他人事填充却是一片空白。
“谢谢，局长先生。”
理智慢慢找回了自己，提醒着自己他是军统军人，是已婚的男子，此时他的妻子或许还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去。
“您似笑非笑的样子，真好。”
明知这样的他是难得，话还是说了出口，卸下伪装的本心连自己都要埋怨是何等笨拙。
许娉婷方才于门外略一思量，才会如此说道。与先生有私事要说，这是办公场地公私须分明，我若是在此说私事会使三人都不自在，徒增尴尬。此举虽有送人之意，却刚好能将气氛紧绷的两人暂时隔开，这个法子需用的委婉客气些，便贬了自己厨艺，略加一二分恶劣的调侃，想着她若是明了定是不吃的，利我利她，此为权宜之计。手上一松，倒是没料到她会接过食盒放到办公桌上，一时讶然转而明了，笑道。
“倒是麻烦少校了，改日定当好生款待。”
先生打开食盒看了饭菜，显然有了一二分食欲，观此这才眉眼淡淡晕开一丝满足的笑意。坐于沙发上甚是舒适，闻言，笑着微微摇头，这才道。
“左右在家无事，你胃口不好想着做一顿饭菜送来，也是应该的，再者刚好打发时间。”
察觉先生微蹙的眉心，自家父亲也常会出现这般模样，或者说很多身居要职的人都会出现，大概是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放松不易。静静起身上前微踮脚尖，伸手用温柔的力度抚平他的眉心。
转而想起要与他说的私事，沉静地望向他，斟酌片刻开口。
“……我这些日子新交了个朋友，是家旗袍店的女老板，人很亲和……嗯，我明天想去她那里坐坐，想着你忙或许会因些事耽搁不一定回家，若是明天回来不见我怕要担心一二，便趁着这会儿与你说说。”
窗外有轻微的风声，零星的水滴扑在玻璃上，瞬间融成小小的水珠。仿佛那日在山间，大片的落叶从头顶跌落下来，乱红如雨，无数的红叶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像是无数绞碎的红色绫罗。
衍杀生眉间附上轻柔有些冰凉的指尖，缓缓松开皱紧的眉头。罕见的温和挂在那向来冷漠于色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的道，温热的气息顺着细白小巧的耳垂漾开。
“好，去吧。让护卫跟着你。”
抬手理了理她垂在脸侧的几缕青丝，柔顺的发梢缠绕过指尖，像是细密劫网。起身朝衣架旁拿过披风，环绕过她的身侧。黑色的披风严严实实的将她整个人裹住，垂眸借着房内微弱地灯光，修长不太光洁的指尖慢条斯理将她脖前的绳子系好。
“外面冷，出门记得多穿些。”
送她朝门侧走去，对门侧的护卫目光一扫，竟似严霜玄冰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微微一凛示意他们保护好夫人。目送夫人安稳出去，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茶有些冷了。混不在意的仰头一口喝干，放下茶杯，解开了军装上衣的纽扣，扯松了衬衫的领口。
“少校，进来。”
言泺转而回到办公室惊讶于自己原本计划被轻易打乱看来事先想到的从来都只是过去时，前额沁出冷汗显然是紧张所致，汗珠顺尖长的下巴摽落颈间，这里还没有闷热到让自己即刻汗如雨下的程度，但如鹰般锐利的目光足以让人背脊发凉。
稳了稳心神自己可不能被攻破心理防线沦落那一刻便是自己堕落之时，早有准备从笔记本抽出几张文件走上前置于桌前良久不语，只是翻转方向直至他面前，轻叹一口气呢喃。
“我以为你早有察觉的。”
点到为止徐徐述说语气平淡如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倒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昨日，秘书找我做了一笔交易。他的条件是要毒刺的命。但他没有想到，我与毒刺也做了一场交易。”
顿了顿试图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但只有这些片言碎语或许他也看不出什么，但若是说出实情自己在军中密布的罗网就会连根断掉，眼前的人心狠手辣可是不会容忍自己身边遍布别人的爪牙，没有信息网保护终究暗箭难防聪明之人可是从来不会将自己置于跋前疐后的境地。
“条件是，我要她的汇报内容，她要保命。”
得到毒刺的情报这条线索既是筹码也是王牌，生存还是毁灭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目前来看自己的确落于下风看来暗自埋怨自己先前操之过急的态度，不过依他的反应来看自己倒是抢占了秘书的先机，但现在所要担心的不是秘书而是眼前的恶狼随时都会反咬一口。
说罢指向方才的文件轻声道显然眼眸中已经失去了往日期待的色彩。
“这是秘书……应该说是东南枝，在几日前呈报特高课高层的汇报书，里面提及了毒刺的身份，但被我们的人拦截下来。”
风淡云轻地瞄瞄嘴角暗自庆幸自己动手迅速否则毒刺的身份就这么暴露实在是死不足惜，毕竟她打入特高课内部多年利用价值极大。
“毒刺今日不会出现在舞厅，因为目标太过显眼，况且秘书也在。”
浮现狡黠的笑容细长眸子眯成一条缝，如今已经彻底信服不是何人曾在自己耳边重复多次的话语，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局座或许也正奇怪着毒刺为何没有出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