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傅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话上，微微皱眉，分出一部分精力思考对方的情报。
视线无意识扫过渐渐明亮起来的街道，嘈杂声和嬉闹声以及各个大小夜总会穿出来的音乐顺着夜风飘进耳朵。
路边身姿摇曳的舞女和妆容艳丽的小姐们带着他们自认为最诱人的笑容，站在灯光下，向来往的人或是身旁的男伴扭动着被各色少的可怜的布料包裹着的酮体。
这里就是上海滩。
原本有些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侧头扫一眼身旁的人，恰好捕捉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原本被音乐带着有些飘散的思绪瞬间冷静。
“我知道。”
车停下，下车扫视一眼四周，这里的白天和夜晚，是两个世界。
侧头看着对方也下了车，紧步跟在人身后。
“但任务还是要做的。”
几百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子夜时分的北平尚处在沉睡之中，它们的足音也像是怕叨扰安静一般。在大小的胡同中穿行着，最后在一户人家之前停住人纷纷散开，将府上围了起来。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瞬间几十只火炬燃了起来，照出士兵与军官阴沉的脸，火光照出帽子上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火焰摇摆不定，军官身边的一位年轻人多过一支火炬，任均则看了指挥官一眼。
“我希望你没有骗我，如果这的情况不属调查之实，你就得屈尊陪我顾某走一遭。”
指挥官眉头微皱，却也不看那年轻人。
“是，你这检测院长我也惹不起，顾公子，请吧。”
年轻人微微颔首，上前将手中的火炬扔进了大院之中，院子内果然传来了惊呼，接着便是一片听不真切的声音，士兵将更多的火炬扔了进去，只这一刻，院中就有火光透了出来，这时院墙上的一些砖块突然被撤走，许多枪口伸了出来，指挥官一声令下，院墙外瞬间响起一片枪声，院内虽然有枪声，但瞬间伴着惨叫衰落了下去，年轻人皱眉。
“先生”的府邸居然真的在这里……
指挥官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砰的一声，伴着一阵震颤，朱漆的大门被生生地炸开，士兵们瞬间冲了进去，搏斗声不绝于耳，指挥官这才难得的笑了一下。
“顾公子，多亏了您呢，先生也不会这么快被找到。”年轻人没有说话，仰起头，余光瞥见院子另一侧墙上有一个隐约的人影，忙抓起身边士兵的枪瞄准放了一枪，枪声一响，那人也直直的倒了下去，发生沉重的一声。
第二天，共有近百人被公开处决，北平任家被抄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在戴司令手下下做事的任家长子听说后，怒不可遏，但最后却不了了之，而任家次子似乎就是“先生”的传言，却不胫而走，同时还有人说人家长子任均文并非任氏血亲，所以才……但无论如何，这是任均则的故事，也是三大家族的故事。
九酒墨渊孑客白栀长衫北京大学，几个学生在一起讨论任先生为什么没有来教课，直到校长摔门走了进来，面色阴沉的贴出一张纸又走开，众人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上前查看。
“这任先生是共党吗……说不准吧……如果是的话今天回来上班吗……”一个女生转头却没看见自己的友人，“羽纾？她今天也没来？”此时，北平的胡同中一个穿着黑绸长袍的男子在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后面不断有枪声传来。
“快追！只要抓住他就能确定先生的身份了！”任均则扶住墙角，枪声乍响，后心剧痛，空中扬起一阵血雾，艰难的向一个方向跑去，眼镜摔在了地上，方经过一扇开着的大门想快些跑过去，眼前却已经一片模糊，一双手这时伸了出来将人拖进府内。
“我任某这辈子……算是栽了。”大门轻轻关上，程府的匾额熠熠发亮。
程羽纾听到外面的枪响后，身体一震，刚拉开一条门缝探身去瞧，就见身着黑绸长袍的任先生快要倒在门外，心下一急，直接把先生拉入府中。
扶着先生，却感觉手上有粘稠的触感，嗅到了血腥味，不用抽出手都已明白那是什么，哑着声命下人快把先生带到自己房中，找出家里以备不时之需的药箱和用具。
颤抖着手褪下任先生的黑袍，看到狰狞的弹孔，掐着手臂逼自己冷静下来。
一番忙活之后，才终于算是没了有危险，叫下人把满室的血腥清理出去，顺便送来一身男式长袍，不敢离得远了，只好坐在一旁的软椅上闭目休息，等着任先生醒来。
任均则迷糊着醒来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所料的审讯室，当即试图坐起来但胸口的剧痛又迫使自己倒了回去，竭力想看清周围，手指触到鼻梁才反应过来眼镜掉在了外面。
“唔，会被谁捡到吧……”
突然发现身边有人大惊之下身体绷直却牵动了伤口，看着处理的极不专业的伤口听天由命的躺了回去，手却在床单下摸出一段布条“救我可得不到好处……实话实说……”咳了数声，伤口疼到声音变调，“我就是北平的先生”模糊的看那人大惊起身便拼劲气力向前一扑勒住了那人，却终因为疼痛倒回了床上。
今夜之事不过一会就传开了，母亲差人喊自己回家，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就先行回去，程羽瞬吩咐掌柜收拾好药馆。
刚到家门下黄包车，管家迈着蹒跚的步伐急忙赶来，接过手上的公文袋，说是妹妹带了个人满身是血回来，眉毛一蹙，面色大变。
程羽纾听到动静后迷糊的睁开眼，任先生躺在床上散发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气场，估摸着是自己的医术太差，任先生的情况同刚才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之前听说过关于先生的传言，只是没放在心上，挥挥手就当是听了“今天哪家公子哥又去哪潇洒”，这样类似的话。但是，当任先生亲口承认时，的确是让人讶异且震惊。
没控制住情绪，一下子从软椅上站起来，刚想开口就被先生勒住了脖子，一口气堵在胸口，白皙的脸颊憋的通红。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先生又倒回了床上。
身形不稳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软椅上，正按压着胸口顺气，就听有人来报，说兄长回来了。
心里暗叫不好，看着因为挣扎伤口又开始流血的先生，一下子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