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缥缈,深深笼罩在这座窄窄的古城中,窒息,悲凉。
大雨如注,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身上,就像上帝突然内疚而降一场大雨想为她洗涤手上淋漓的鲜血,冲刷内心的污浊,渗入血泪的绝望,可是,没用了。
已经脏了。
彻彻底底的脏了。
她很清楚临叔为什么要这么看重自己,为什么从不担心她会离开或者背叛,因为她早就把自己囚禁了,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想到这,她突然笑了,雨和泪混杂在一起,狼狈又凄惨。
朦胧视线中,时远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着。
地瓜一边为渡一撑着伞,一边扭身看向时远,露出求助的眼神。
时远撑着伞,穿着白色衬衫,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一般超凡脱俗,他踏着缓慢稳重的步伐走到渡一身边。
“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他对地瓜说。
地瓜看了渡一一眼,就撑着伞转身离开了,时远伸出手把渡一温柔地揽进怀里,她的脸紧紧贴在时远的胸膛上,湿透的头发弄湿了他的衣服,可他依然紧紧拥抱着她。
对于时远来说,渡一,有着微妙又无奈的重量,他在乎,并且永久在乎,在乎到,想彻底的替她解脱,带她离开。
“走吧。”
…………
时远的家在一个废弃游乐场里,开了一家修表店,店外有生锈的旋转木马,时常被阴沉的风吹的咯吱咯吱的响,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摩天轮,旁边就是一座断桥。
这里是古城老早以前闹鬼闹得最凶的地方,一到夜晚,就会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时远,从小就在这儿了。
他在断桥上讲故事,讲给桥听,风听,云听,讲给她听。
渡一披着一件时远的大衣,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坐在时远的修表店里。
时远拖了把小板凳坐到她的对面,用一种极其温柔宠溺的眼神望着她。
“还冷不冷?”他问。
她淡然的摇瑶头。
他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临叔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他淡然一笑,没有勉强她说。
“渡一……”
他温柔的轻轻念了声她的名字,渡一微微抬起头,很认真又很慵懒的望着他。
“如果你什么累了,什么时候想逃了,一定记得要告诉我,我会带你离开的。”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看着她默然冷淡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凝固,又一点一点的露出一抹嘲讽和无奈。
“带我离开?你当自己是卧底警察?”
她略带笑意的轻声说道。
空气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死寂。
屋外的暴雨停了,传来水滴拍打石板路的声音。
他的心里突然流过一淌冷水,刺激到了每一根神经,表情也一点点的僵硬。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我开玩笑的。”
渡一淡淡道,抿了一口牛奶,起身走到屋外,就算是雨过天晴,古城也依旧压抑和阴沉,她有些无奈。
“临叔让我去做沈墨安的秘书。”
有些心不在焉的时远慢腾腾的站起来,靠在门框,缓了缓心情。
听到她的话,他有些不解。
“临叔不是一心想让你嫁给沈墨安么?为什么又突然让你去做他的秘书?”
“因为竹肖。”
竹肖…
已经三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竹肖和他们一起在古城长大,同样为临光树卖命,接了不少放血的任务,曾经也算是临光树的得意手下,只是三年前背叛了临叔,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离开的前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竹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因此跟他们的感情都不是很深。
“竹肖最近一直活动在沈墨安的公司,他要用十五个亿的合作资金与沈墨安一起铲平这里,说白了,就是对渡七的报复,这笔生意虽然对沈氏大有益处,不过临叔的势力各界都知道,沈墨安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像竹肖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临叔让我做沈墨安的秘书,暗中盯着他。”
单凭竹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动临光树,但若有沈墨安插手,就有些麻烦了,临光树会特意派渡一去盯着他,就足够说明竹肖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又或者,三年前真的发生过什么让临光树胆怯了。
然而这些,谁都不得而知。
“你觉得为什么,竹肖会叛变?”
渡一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不是卧底警察么?怎么还问我呢?”
话音刚落,时远就怔怔望着她,在片刻的沉默后咧嘴一笑。
“你别老跟我开这种玩笑。”
渡一没说话,拢了拢衣服就进屋了。
身后的时远微皱着眉头,近抿着唇,眼神涌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
其实他很了解她,他知道她很聪明,但是他更知道,她不屑于这种聪明,也从来不在乎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