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曲刚入梦,手臂突然被人掐住,痛的倒吸口气准备骂人,结果看到面前谁颜,什么话都吞回肚子了。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指节,视线里,锦寒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精致的脸庞,他无意识的喃喃低语。
“我在你…身后,回头…”
明武曲纳闷,这小子睡糊涂了吧,身后?说什么呢,你在我身前好吗?手痒痒的帮他擦去湿热的泪水,锦寒无意识抖了抖眼皮,心虚的收回手,胸口一阵激烈忏动。
打住,都几百岁的人了,像什么话,扇呼扇呼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眼没了那奇怪的感情。
恢复记忆后,有个问题她一直想不通,前世确实将他送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那人也保证他不会卷入政变中,可为什么还是会碰到你的转世?是他没保护好你?还是被谁所害?记不得那是的状况,只是凭直觉,其中一定有预料外的事发生。
不知变故,只能化作疑问潜藏心底,视线移向面前人,慢慢描绘着精致的五官,晨风凉爽,明武曲舒舒服服的与他相对而眠。
水曲千源喝了一口梅子酒,就着桌上的烧鸭吃的津津有味。
羽扇掩住下半面,小王弯着眼角笑的十分开心:“盛守尊果然无人能敌,带领一千鬼使竟能捉拿嗜杀残忍的灾兽,想必迁流神会借此事好好大宴几天,此时该是绝佳的利用机会。”
夹着花生米的手一抖,入口的菜从嘴边掉下,伸手一托,后背传来撕裂的痛,水曲千源安静不语。
小王何其敏锐,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端起一杯酒饮下,烈酒甘甜,回味无穷,啧啧称赞一声,对坐人点头应和。
喝口酒舒服些,水曲千源转着杯沿道:“那三人如何答复你的?”
小王嘻嘻笑道“很成功”
水曲千源暗喜他们处在同一战线。
小王坏笑着大喘气道:“无一例被拒绝了。”
酒杯碎成粉末,眼神一凛,小王连忙摆手道:“我派去的人都被挡在结界外,守了几天也没见他们出门,能怎么办?”
明武曲叹气,依那三人的性格确实连门都不会出,难怪会吃闭门羹。
他们既然要把迁流神踹下位,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一个小纰漏都会万劫不复。
若三尊决定站在迁流神那边,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和他们相搏吗?
水曲千源头痛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遮面掩笑,眸过寒光,小王道:“敌动我静”
水曲千源道:“多长时间”
小王诡笑:“待下一个任务出现,就麻烦你对付一下迁流神的鬼王”
不好的预感,水曲千源道:“你想干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君只需静待便可”
明武曲心想,玩弄阴谋的家伙都爱神经兮兮的搞事,等扳倒迁流神后定要离你远点。
捞起一块藕片慢慢咀嚼,一粒辣米突然呛到喉咙,卡的脸红脖子粗直呼热气,大咳几声后,水曲千源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桌边放置了一杯茶水,小王好笑的递给她,喉咙火烧火燎的水曲千源哪看得见面前狐狸眼中的坏笑,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喝了之后一身轻松,水曲千源刚喘口气,肚子气鼓气涨居然有种想放屁的冲动。
……!
忍住,在外人面前决不能丢脸,努力憋屁的人十分难受,小王看得直乐,一时不慎噗嗤笑出声,。
水曲千源秒懂,脸色发黑道:“你给我下药”
小王赶紧摆手:“冤枉!我可没那个胆给你下药。”说着指指他背后,赶紧溜之大吉。
“咳咳”背后站着一人。
听这声,水曲千源顿时变脸,转过身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数月前的一别,少年从豆丁长成豆芽菜,瘦骨嶙峋的身子长出许多肉,原先蜡黄的皮肤变得白暂干净,深层的蓝色古装映衬出眉宇间的精气神,眸光灼灼,浅笑莞言,好一个偏偏少年郎。
“我下的药,怎么,你还想打我”插着腰回瞪他,清亮的眸子满是嘲讽。
肚子一阵绞痛,水曲千源很明智的决定等会儿收拾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急急忙忙抓了两张草纸冲向茅厕。
少年满意的看着她跑远,一股冷风从背后扇来,摇着羽扇,小王眯眼笑道:“这么整她,会被讨厌的哦。”
少年呸道:“那是她活该。”一边麻利的挽起袖子收拾碗筷,大半的鸡鸭鱼肉没吃都倒进泔水捅,小王急道:“唉唉,我还没吃饱了”
微微挑眉,少年提着桶放在桌上,指着大杂烩坏笑:“敬请”
各种菜色混合成刺鼻的气味熏晕了脑袋,小王干笑两声,捂鼻道:“本王细想了一下,这么好的东西还是该留给你的冤家,你们慢慢享用,我先走一步。”灰溜溜又跑的没影。
水曲千源拉完后裤袋都没系紧气冲冲跑来找这只小狐狸算账,眼看要到目的地,一桶荤黄油臭的绍水迎头浇来,只来得及闭嘴,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油,脑袋莫名的重,睁眼一看,一只油腻肥嫩的卤鸡头和她深情对视。
发狠扯下鸡头,水曲千源窝火冲着前面的人吼道:“你你…,行,看我不把你打残”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麻溜的转着抹布,见她气势汹汹走来,少年丢下帕子,嘴巴垮成一条线道:“什么你你,我也是有名字,喊我名字,随缘。”
“我管你的,看打。”卤鸡身发炮弹似砸在臭小子脸上。
咳出鸡翅膀,随缘铁青着脸捡起绍水桶使力砸向那个幸灾乐祸的女人。
飞起一脚将水桶踢得粉碎,水曲千源得意的拍拍沾着木屑的裤腿,殊不知一身油腻简直不堪入目,相反很招摇的示意再来。
随源咬牙,飞身一扑。
身姿一转,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倒在脚下,她哼哼着抬脚便踩,谁知脚下的人猛然翻身逮着凑近的脚嗷呜就是一口,顿时惨叫声连天。
第一次不美好见面,发展到之后见一次打一次,在有限的记忆力,竟找不到她和清眼者随迁和睦相处的画面。
那时重心全放在彼川身上的她未分过一点闲心给紧紧注视着她背影的随缘,白驹过隙间,迁流神又派了三波人请彼川赴宴,且都是在她外出时请人,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主动拜见帝王,一番没脑子的明嘲暗讽后,毫不意外以冒犯之罪锁入牢里,令她意外的是,只有囚禁至邪至恶的重级要犯才能享受的暗牢居然被她坐了,实乃三生有幸。
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非常无聊,好在隔壁无人扯着嗓子唱在人间新学的小曲也不会被人骂,等唱累了又想起家里的那人,十分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
虚晃了数日之后,一直等待动静的她终于听到暗牢的门想起了,她好整以暇的坐起身准备迎接侍从将她放出去,可面前的一幕让她久久不能忘记。
香气顷刻充斥了牢房,红衣少年似耀眼的火星缓缓踱步至她面前,乌黑的眼珠盯着她,隐隐水光波动搅动了她震惊的心。
彼川来了,他竟然离开了三途川来到了鬼帝殿。
不可遏制,几乎是发疯的吼道:“谁让你来的”
不自觉抖了抖,彼川面色憔悴道:“你好久没回来,我来找你。”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离开三途川吗,你没长耳朵?”水曲千源要气疯了,三途川乃彼岸花生长地,得地势之利,谁都不可能打败他,这也是她敢放心离开他身边之故,可他如今站在面前,也就是说,很可能见过迁流神了。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彼川的脸色极差,最爱光鲜亮丽的她居然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衣摆处烂了好几个洞,瞬间,她脚滑的摔在地上。
彼川伸出手,隔着牢笼笑道:“死小孩,我来接你回去啦。”
情不自禁的向那只手回握,突然心跳声放大,她收回手吼道:“谁要你自作多情来接我,回去,给我回去。”
动了动手指,彼川干笑道:“可是我很想你呀!别闹了,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眼眶微红,水曲千源头痛欲裂道:“我不想听你说话,马上给我回去,听见没。”
等了许久都没人回握,彼川失望的收回手,脸色愈发透明,他说道”迁流神说你犯了大不敬,明日便会被除魂,要想救你,必须到鬼帝殿向他求情,我舍不得你死,只能听他的。”
水曲千源感觉自己快疯了,苦笑着道“所以你就乖乖去找了他,任其做凌辱你的事,彼川啊!你怎么笨的跟猪一样,就不想想我何尝让你担心过生死。”边说边笑间一滴眼泪落在漆黑的地面。
彼川揪着袖子道:“自从第一次迁流神派人来,你就经常无故离开,我以为你呆腻了三途川,想离开。思量着找机会好好谈谈,可是你一直不回,所以一听到你的消息慌了神。”
“可是千源,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买烤鸭了,我们走吧,好吗”
白嫩的手再次伸到面前,彼川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黑暗中的人。
水曲千源哀叹,她一直以为彼川像她懂他一样不需要解释三番五次离开三途川的原因,原来他们之间还是缺乏信任,并且是对对方的绝对信任。
无法理解彼此的动机,那么她这些天的囚禁算什么,彼川牺牲自己想留住她的意义又是什么?
心凉了一半,她冷着眸子推回冰凉的手,沙哑说道:“你先回去吧”既然发生了,除了忍耐别无他法,恨意存涨,誓定要迁流神不得好死。
推开的手掌不自觉合拢,彼川愣了一会儿露出自嘲的笑,一夜疯狂后身体濒临崩溃,满心期待与你相见却是相厌的目光,凭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走。
腥甜涌上喉间,彼川使出全身功力拍碎下了数道咒印的石柱,闪身窜入牢房,伸手拉住水曲千源的衣领,使劲把她往外拖。
水曲千源石头般稳定不动,只是那面上的悲伤一目了然。
彼川气急,压不住上涌的热血,一口喷出,身体乏力虚晃着栽向一头,水曲千源赶紧起身险险抱住他,手忙脚乱替他擦着嘴角的血渍,一脸慌张道:“你怎么吐血了?”
握住冰凉的手盖在自己的脸颊,彼川不语。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水曲千源狠狠道:“是不是迁流神,他对你做了什么?”
依偎在她怀中,嗅到和他一般的香味,像止痛灵药舒服许多,彼川软着嗓子道:“这里太冷,我想回三途川。”
曾几何时见过他虚弱的模样,水曲千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思量着去留,低头对上星光灼灼的眸瞬间,胸口裂开一条缝。
不管了,她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彼川,若他出事,水曲千源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紧紧拥住彼川,水曲千源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