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高考成绩就出来了,紧接着填报了志愿。
许皎如约被北城大学中文系录取,周子冀也是。
谢知意第一志愿填了北城艺术大学,加上国际钢琴赛的证书,没费多少力气就录取了北城艺术大学。
沈晓薇运气差了些,没能够上北城大学的分数线,也不像谢知意有一技之长进不了北城艺术大学,弯弯绕绕填了北城的一所理工大学,学习新闻媒体。
好在也是在那条学院街上,只是和另外两所院校离得远了些。
录取通知书一下来沈晓薇就来找了许皎。
许皎刚开门就看见她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许爸爸许妈妈工作有事出门了,家里就许皎一个人。她没事儿也懒得外出,不然沈晓薇不打招呼就来了还不一定找得到她。
“怎么了,突然来找我。”
给沈晓薇倒了杯水,两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晓薇缩在沙发角落里,一脸颓废,看着可怜兮兮的。
“也没什么事儿,就没地方去了。”
有气无力的说道。
沈晓薇平日里一直都是元气满满的模样,几时见过她这样颓废,许皎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什么大事。
沈晓薇不愿意说,许皎也不能强问,看她情绪实在不太高涨,只好想方设法哄哄。想了好一会儿许皎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安慰她,又觉得两人就这么待在家里也实在是闷,干脆带着沈晓薇出了门。
“我们去楼下逛逛吧,透透气。”
炎热的七月总算是迎来了一场雨,雨后的空气清新,太阳也暂时不那么明晃晃的。
许皎家住的小区绿化做的极好,每栋楼之间都有大片草地隔着,还有各种景观树和一些小凉亭。隔一两栋楼就设有一个喷泉,夏天到来,喷泉全部都打开着,水柱喷涌而出,小区里倒是少了些燥热。
许皎和沈晓薇在小区里逛着,路上早已看不出雨后留下的水渍,大多都已经晒干了。微风拂过,有一丝丝凉气,不似前几日那般燥热。
许皎不太擅长安慰人,沈晓薇平日里就是最能活跃气氛的,这会儿她一安静下来,两人倒是突然就没了话。
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儿,沈晓薇深深吸了一口气。
“许小皎,恭喜你啊,考上北城大学了。”
阳光下沈晓薇转头冲许皎笑,两排牙齿白晃晃的,闪的许皎眯眼。明明是笑着的,但怎么看怎么都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你...你也别难过,北理工也挺好的啊。”
许皎以为沈晓薇是在为没考上北城大学难过,想安慰她两句。但也不是睁眼说瞎话,北城理工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名气也摆在那儿,算是国内有名的院校。
沈晓薇听着许皎的话就笑了,有些无奈,但总算比刚才多了几分生气。
“许小皎你是不是傻啊,你以为我是在为了没考上北城大学难过啊。”
看着许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沈晓薇突然就乐了。
“那有什么值得难过的,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我能考上北城大学好吗,我原本想的就是北理工。是你们说要考北城大学我才跟着试试的,不然我连考它的想法都没有。”
许皎愣了,沈晓薇不是为了这件事难过,那又是什么呢。
沈晓薇自认是很了解许皎的,这会儿她在想什么,沈晓薇看一眼就知道了。
“是有其他的事。”
收敛了笑容,沈晓薇走到楼前的凉亭里坐下,两边挡满了绿色植物,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坐在凉亭的长凳上,沈晓薇把两条腿伸直,双手放在大腿上,使劲吸了一口气,又发泄似的狠狠吐出来。然后才坐直了脊背,双手伸开枕在脑后,整个人往下倒靠在长凳的椅背上,眼睛往上望向凉亭的尖顶。
她轻轻出声,声音是许皎从未听过的温柔。沈晓薇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大嗓门,爽朗的不得了。
“许小皎,你觉得家庭在我们的人生里算什么。”
沈晓薇眼睛还是望着凉亭顶,一动也不动,眼眶里有些水雾,大概是许皎眼花了。
许皎不太能明白沈晓薇的意思,家庭在人生里算什么?对许皎而言,家庭在她的人生里应该有很明确很明确的定位。
“是全部。”
许皎很坚定的说出自己的答案,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了。
沈晓薇瞪着的眼睛就这么转了一圈,眼角流下些液体,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她的脸颊,沿着脸颊滚到脖子,再顺着脖子滚进衣服,最后不见了踪影。
她声音有些支离破碎地颤抖,带着些沙哑,还有浓浓的鼻音。
“许小皎,那我的人生,全部都没有了。”
说完,沈晓薇闭上眼睛,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很快整张脸都湿润了。她开始颤抖,伸直的腿曲起来,脸埋进腿间,整个人缩成一团。
许皎不知所措,只好抚着她的后背,企图给她一些慰藉。
沈晓薇带着哭腔,带着茫然,带着害怕。
“我妈不要我了,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医生说她走的时候很痛苦。”
“可是许小皎,她明明都已经好了呀,她还和我们一起去旅游,一起拍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她还说等我大学开学了要送我去学校的,我还嘲笑她,说哪个大学生要父母送啊。”
“许小皎,没人送我去上大学了。”
......
沈晓薇的妈妈癌症去世。
许皎见过她,一个温婉而美丽的女人。
当时许皎还诧异,这样温柔的女人怎么会生出沈晓薇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儿,沈晓薇说是互补。
在十八岁的夏天,
沈晓薇经历了高考,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失去了妈妈。
十八岁的夏天,记忆中最深刻的夏天。
不是因为高考才深刻,也不是因为盘旋在脑海里散不开的热气而深刻。
经历大喜大悲,经历人生的开始和结束。
十八岁的夏天有很多很多可以讲述的事情,然而归根结底,它也只是一年的夏天过去了而已。
只是好像是因为十八岁,所以记得格外长久,就连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也无限放大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