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要你去他的书房一趟。”
莹儿见婉笙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去,说道。
婉笙点了点头,走向书房。幸好她们家的府衙不算大,这些天也熟悉过地形,不然要是连自己家的书房都不认识,岂不笑话。
走到书房门口,莹儿理所应当是留在外头。
婉笙轻手轻脚的提着襦裙进了书房。
“婉笙,你回来了,爹有话跟你说,你先坐下吧。”
田淮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自己家女儿。
婉笙走了过去,坐在木椅上,听着田淮的下文。
“爹,收到朝廷的通知,要去甘肃一趟,所以,我可能在那待几个月才能回来,在府中,有丫鬟和侍卫照顾你的饮食和安全,爹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家闲不住,出去乱跑。”
婉笙看了看田淮的脸色,随后又低下头,听着。
“我知道你聪慧,不会受到伤害,你是个女儿家,没事多在家看看女德女训,免得以后嫁出去被夫家笑话。爹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咱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那夫家只娶你一个就好,爹也不想看你被卷入宅门争斗。”
田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婉笙看着田淮,眼中有些湿润,幸好,在这个乱世明朝中还能有关心我的人。
“其他的爹也管不了你什么,爹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入宫为妃什么的我们千万不要动那个念头,你娘生前就说过这话,让爹传达给你们姐妹俩,你姐没了,爹只剩下你和你大哥了,爹希望你们好好的。”
婉笙躺在床上,想着田淮的那番话,心中感慨万千。
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臣子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但是田淮的那番话绝不是只是说说的,田淮只要求一夫一妻制,宁愿自己女儿过得平平凡凡,也不愿女儿与后宫的妃嫔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伤心落泪,这个父亲真好。
早上刚下过一场不算大不算小的雨,想必是入秋了,婉笙看着绵绵细雨打在院子门前的梧桐树,双手托着下巴。
“小姐,喝药了”
莹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过来。
“啊,又喝啊,莹儿,我能不喝了吗?”
婉笙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药汤,苦恼的说道,
“小姐,你这哑疾好不容易刚好,不喝不行,老爷出发前特意命令我跟从着小姐,还要盯着小姐喝药。小姐,莹儿这里有糖块,你要是嫌苦,喝完药放颗在嘴里含着便是。”
莹儿用汤匙一边搅着药汤一边说。
婉笙只好递过莹儿的药汤,把汤匙递给莹儿,紧闭着双眼,一骨碌灌了下去。
“啊,好苦啊,莹儿,快给我糖,糖。”
莹儿见婉笙的表情,忙不迭的把糖块递了过去。
婉笙尝到甜头了才把眉头慢慢放松。
婉笙看着雨打在窗户上,想着,爹去了甘肃也过了一个星期了,自己待在家里也烦了,家里书房的书都快被她翻了一个遍了。
“小姐,可是无聊了,莹儿可想到一件事,绝对不会让小姐觉得无聊。”
莹儿通过这些时日也摸透了婉笙的心思与喜好,出声道。
“莹儿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说说看。”
婉笙的眼睛瞬间发亮了。
“莹儿可不是虫呢,小姐莫要乱说才好”
“好啦好啦,莹儿不是虫,莹儿是可爱的小蝴蝶,莹儿什么事你快说。”
莹儿这才咧开嘴笑了,随后说道。
“今天是中元节,晚上市场上可热闹了,最热闹的还属悦来客栈举办的才艺大赛呢。”
莹儿一边来回走一边说。
“悦来客栈啊,那你仔细说说才艺大赛是什么样子的。”
婉笙摇晃着双腿,说道。
“才艺大赛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主要是歌曲,舞蹈,诗画这几类项目,得奖者是有奖品的,每一年都会举办一次,奖品也不同,小姐想必很感兴趣吧。”
“那是当然,晚上陪我一块去玩玩。”
婉笙笑着看着莹儿。
“那莹儿一定给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哎那倒不必,简单素雅便够了,你啊把你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够了。”
婉笙摇了摇头
“那怎么行,莹儿长得什么样莹儿才不关心,主要是把小姐打扮的漂亮才好呢。”
莹儿笑着说,露出两个酒窝。
“小姐!小姐!你走慢点啊!”
莹儿的声音过大了些,引得不少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莹儿,你声音小点,生病后有一到两个星期都待在家里,都没有上街逛逛。”
夜晚没有白天的燥热感,有着清凉舒服的微风,一阵轻轻的风吹过,悄悄掀起了婉笙的刘海。
婉笙笑着,仰起头伸开了双臂,缓缓的转了个圈,笑声如银铃般那样好听,
路人皆把目光放在这位女子身上,白色袄裙,头上绾着一只精致的玉兰簪,简单的辫子斜斜的垂落在胸前,长相虽不出众,但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的眸子让人心动。
“我家小姐可真好看啊”
莹儿站在离婉笙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喃喃自语。
“莹儿,悦来客栈在哪?快带我去吧。”
婉笙扭过头,看着莹儿正发呆的看着自己,随之走了过去,拉着她便要往前面跑。
“小姐小姐,悦来客栈不在那边啦。”
莹儿的脚步迈的没有婉笙的大,她走好几步才能算上婉笙的一两步。
“哦哦好。”
婉笙跟随着她,一边走一边看着两旁的铺子,一边摸摸这里的发簪,一边瞧瞧那里的耳环,仿佛没见过世面似的。
“哇塞!莹儿,这就是才艺大赛的展示台啊,不错啊,比现代的差不了多少啊够气派。”
婉笙前半句问着莹儿,后半句就在那自言自语,眼神里的赞赏一露无疑。
“哈哈父老乡亲们好,我是悦来客栈的掌柜,鄙人姓唐。欢迎来到一年一度的悦来客栈才艺大赛,在这里你们可以尽情的施展你们的才艺,公子小姐都能在这大展身手,最后获胜夺魁者可有奖品!”
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老伯站在台上说着,他旁边的人把盘子端了上来,唐掌柜甩了甩袖子,颇有气势的拉开盘子上的黑布,于是一只精致的兰花玉簪和一块兰花玉佩出现在眼前。
婉笙一见那玉簪玉佩眼中的喜爱与嘴角的上扬一露无疑。
“这可是鄙店不久得来的珍宝啊,这件玉佩和簪子可不是普通平庸的玉,它们可是稀有的羊脂玉啊,光滑细腻,识货的都知道,这种上等好货可不易得啊!但是,本店就把它们当做获胜者的奖品了!”
虽然后面也有很多奖品摆上桌,但是婉笙却对那个兰花簪子和兰花玉佩情有独钟,眼中的喜欢不减反增。
“掌柜的,我!我我!在这在这,我要报名!”
婉笙声音清脆如银铃却不显得声音小,她此时高高的举起了手。
唐掌柜一眼就看见眼中放光的婉笙,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莹儿拉了拉婉笙的衣角
“小姐,你会什么才艺啊,莹儿不曾看过小姐写诗与作画啊,小姐咱看看就好了,就不必参与了吧。”
婉笙看了莹儿一眼,左手托着下巴,右臂支撑着左臂,缓缓的说道。
“作诗不擅长,写画也拿不出手,也从未练过舞蹈。”
听到这里,莹儿耷拉下了头。
“但是,唱歌,我是拿得出手的,放心吧,你家小姐保证不会给你丢脸的。”
婉笙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莹儿的脑袋。
“小姐,真的吗?可是莹儿也从未见过小姐练过歌啊?”
婉笙尴尬的笑了笑,随便忽悠了她几句。
“那是你家小姐晓得好技不外露这道理。”
莹儿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好,这位姑娘的歌喉可谓是婉转动人啊。”
唐掌柜笑着鼓掌,众人也纷纷鼓掌。
“这宛歌楼出来的女子,歌喉自然是婉转动人了。”
一个女声打断了大家的鼓掌声,仔细看来人样貌,二十几岁的女子,五官端正,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此时正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
宛歌楼?京城西街鼎鼎有名的青楼?
众人看向那女子,女子唇边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众人再次把目光放在台上,才发现刚才的青楼女子早已没了影,现在站在台上的女子不过才十三四岁罢了。
不错,此人正是婉笙,她先做了个大家看不懂的体转运动,然后练了几下嗓子。
“大家,先来点掌声吧,唱歌也是需要动力的嘛,掌声在哪里!”
婉笙右臂伸的高高的,但是底下就一个人使劲的鼓掌,当然,那是莹儿。
“真小气。”
婉笙嘟囔了一句。
“快唱吧,快唱吧,早唱早下台。”
几个吆喝声出现了。
婉笙早已想好要唱什么,她以前为了唱这首歌抄了好几遍歌词呢。
“又一三月浓愁共轻风盈袖
未觉经身处腐草生芳华瘦,放眼门庭旧,门外青山长相守……”
一曲完毕,婉笙睁开了眼睛。见底下掌声不绝,满意的笑了笑。
婉笙笑着向莹儿挥挥手,莹儿也一脸崇拜的鼓着掌。
“小姐,你唱的可真棒,那是什么歌啊?莹儿没听过,莹儿觉得好听极了。”
婉笙笑着敲了敲她的头。
“你啊从小到大都在府里待着哪能听得到外面的歌,外面的歌多的是呢你能一个一个听过去不成?”
莹儿摸了摸被婉笙敲的脑袋,傻乎乎的笑道。
“小姐的嗓子好听,歌唱的也好听。”
这点婉笙是认同的,虽然田婉笙以前的歌喉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田悦从小到大都是合唱队的队长,独唱也是的杠杠的。
“小姐,这簪子真好看,可惜我不够高,绾不上。”
婉笙和莹儿走在热闹的街上,莹儿看着婉笙递过来簪子,看了又看,赞赏道。
“没事儿,回府绾上就是了。”
婉笙揉了揉莹儿的脑袋,莹儿虽然只比婉笙小了一两岁,但是还是小了婉笙一个头。
“姑娘”
婉笙转过头来,是一位穿着侍卫装的男子,他低着头,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何事?”
婉笙看着他,眼中的警惕不曾消失。
“是我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邀请姑娘与他们同行。”
婉笙四处望望,便看见斜对面朱祁镇和朱祁钰,他们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望着她,朱祁钰还向她挥了挥手。
婉笙带着微笑走了过去,莹儿跟在她的身后。
“朱家二位少爷最近别来无恙。”
“多谢田姑娘关心,身体可还康健?”
朱祁钰威风的甩开了扇子,唇边带着一抹笑。
婉笙见他那得瑟的威风劲笑了笑,一旁的朱祁镇看着婉笙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我们刚刚听了你唱的歌,真不错,比宫中的好多了。”
朱祁镇对婉笙说,他是第一次对婉笙说话,婉笙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随后低着头数着步。
“我也就这个能拿的出手,况且你府中歌姬可是大明最好的歌姬,怎可与我一个平民女子相提并论呢,朱公子可别说笑了”
婉笙转过头看着朱祁镇笑道。
朱祁镇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所以她只能望着他。
“诶,我哥的府衙不缺好歌姬,你去我府衙吧,我府衙缺的很呢!”
婉笙一把抢过他的扇子敲在他朱祁钰的头。
“想得美!”
莹儿有些咋舌的看着自家小姐,自家小姐胆子可真大,敢抢郕王的扇子敲郕王的头。
朱祁钰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把扇子抢了回来,敲了回来。
“你这丫头越没大没小了!”
婉笙对他吐了吐舌头,把头转过来,看见朱祁镇正看着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我以前可从未听闻你歌技这么好啊。”
婉笙白了他一眼,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技不外传不知道?”
朱祁钰摸了摸脑袋。
“婉笙治好哑疾之后,竟变的如此伶牙俐齿,连二弟都被唬住了。”
朱祁镇带有笑意的对二人说。
“就是,病一好就换了个性子。”
婉笙笑笑没说话,她看向满天璀璨的星空,嘴角不自觉的慢慢上扬,另外两人也随着她的眼神看向天空。
“诶,有人说,这满天星空的其中一个星星定是你故去的亲人好友在望着你,你说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婉笙想到自己在现代的父母,眼神里露出了悲伤的气息。
“我听说过,大概是真的罢,不过流言听听就好也莫当真。”
朱祁镇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