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劫数,你可知你打乱了我的劫,此后世世要相赔……
偌大的宫殿内,婢女匆匆进出,锦帐后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啊……啊……”
”娘娘用力啊。”接生的女医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好痛,啊……”软塌上女子脸色惨白,汗水打湿了领子,发丝散乱粘黏在脸上。
“快,端热水来,娘娘用力,快出来了。”痛楚像撕裂了身体一般,女子几欲昏厥,凄厉声不断从屋内传来,明黄色的身影匆匆赶走,“良妃怎么样了?”
“回皇上,女医还在里面。”太监十分焦急,皇上最是宠这位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今日在这的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良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有事,朕可如何是好。”手心沁出细密的汗,在殿外焦急地踱步,神情冷峻,众人皆不敢近。
“哇……哇……”殿中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皇上急忙跑入殿内,见塌上女子面色苍白,心中疼惜不已。
“良儿,辛苦你了。”
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地笑意,梨涡轻陷,见者不禁心生怜意。
“恭喜皇上,娘娘,是位小皇子。”众人齐跪贺喜。
“好,好,赏,人人都赏。”
乳娘将小皇子接过,抱着上前,只见婴儿脸蛋粉粉的,十分可爱。
“来,父皇看看,哈哈哈。”虽已有两子,却仍同初为人父般激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良儿,这孩子不如起名叫晹城吧。”
“谢皇上赐名,城儿乖。”女子轻抚婴儿的脸庞,眉梢皆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皇上在软塌旁小心翼翼地逗乐孩子,在良妃眼中,此刻如同所有平常人家那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此生再别无所求。
九年光景飞逝,当日襁褓中的婴儿已是九岁的少年,这一年是太辛五十四年,今年的秋似乎比往年来的早,落叶纷飞中宫城满挂白绫,一旨诏书,东焱国内举国哀悼。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众人肃立屏息,生怕惹怒了圣上,一个不小心就失了这周身华服。
皇上高坐龙椅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良妃留下的遗物,一夜之间头发花白了大半,太监唯喏上前,“诏曰,良妃慕容氏因身染恶疾长辞于世,举国哀悼,斋戒十日,安葬帝陵。”
众人嘘嘘,这帝陵依祖规,历来只有正宫皇后方能下葬,可如今却让一个妃子下葬,这不合礼法呀。
虽是如此,却无人敢进言,天下又谁人不知良妃慕容氏入宫十年盛宠不衰,众人皆跪齐言:“臣等谨遵圣诏。”圣上闭朝三日,方才处理政务。
慕容氏之子三皇子君晹城年方九岁托于太后照养,皇帝下令良妃生前所居长乐殿,外人不得随意踏入,日日命人打扫,保持良妃生前模样。
春去秋来,已是十载,这十年来长乐殿未有任何改变,如同慕容氏从未离世一般,十年中,皇帝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东焱国日渐强盛,慕容氏与皇帝这一段鹣鲽情深的佳话也渐渐远去……
这一年,已是太辛六十四年,沈欤若十七岁,其生母明氏自生下她便身体虚弱,沈将军遍访名医,明氏仍无好转,众医也束手无策。
转眼已入冬,寒意袭人,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年好似比往年冷了许多,天才蒙蒙亮,明氏便已起身,“阿蓉。”
一位妇人匆匆进门,“夫人您慢点,这天色还早,您再歇会儿,您身子骨弱,老爷嘱咐让您多休息。”边说边扶着明氏在软塌上靠着。
“阿蓉啊,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无妨,老爷啊他就是大惊小怪。”
妇人脸上起了笑意,“是,是,夫人说的是。”
窗外飘起了雪花,真是少见,放在往年怎会刚入冬便已飘雪呢,觉着有些冷,屋内叫来了下人生起了炭火,渐渐回暖。
“阿蓉,怎么今日这样冷呢。”
“夫人您有所不知,今日外头下初雪了呢,说来也奇怪,这才方入冬呢。”说完便自顾自地照看着炭火。
“阿蓉,扶我去看看罢。”
“夫人这可不行,外头风大,伤了您的身子,老爷回来定要责怪。”
明氏自己起了身,“我就在窗前看看,无妨。”
妇人将貂皮披风给明氏系上,便扶着明氏出了里屋,香檀上烟雾缭绕,窗外白雪纷纷,倒是幅好景,明氏站在窗前向外看,廊桥上落了些碎雪,石凳上也积了一层,潭里鱼儿也静静地。
“夫人。”沈将军沈中廷,一下朝便匆匆地赶来,进了屋内,见明氏在窗前,快步上前,扶着人,“夫人,天凉。”
明氏笑笑也不语,沈将军深知她脾性,她若不愿回里屋,他也是劝不动的,今日见她气色好转,倒也不劝她回了,两人在窗前站了许久,明氏先开了口,“老爷,若儿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是时候该为她寻门好亲事了,我走了也才放心得下。”
“听夫人的,夫人只管好生休养,为夫会替若儿寻门好亲事,天冷,夫人回罢。”忍住颤抖的手,将明氏扶回了房,前月太医曾言,明氏恐时日无多。
在软塌上坐下,沈中廷神色凝重,边疆起了战事,虽国力日益强盛,却不敌他人联手,这一战恐是凶多吉少,十数年未有战事,后辈毫无经验,皇上今日下令,命其率军平定,这一生他打了大半辈子的战,随帝立国,到如今,年事已高,无奈朝中可用之将极少,“夫人,边境起了战事,皇上命我带兵前去平定。”
明氏缓缓闭上了眼,“嗯,我等你回来。”
“好,为夫会快些回来的。”香炉烟燃尽,夜色渐深……
窗外梅开了,沈欤若起身,唤来婢女梳洗,一身浅色织锦罗裙,裙裾碎梅点点,领上银丝镶边,外罩袄衣,端坐于铜镜前,插了一只攒珠玉簪,长发垂至腰间,镜中女子容颜姣好,眉似远山青,眼含秋波水。
“小姐好似画中人儿。”
沈欤若起身,“芸儿真是嘴越来越甜了。”屋内少女的嬉笑声阵阵。
“小姐,昨夜蓉娘来说,夫人病情好转了许多,过两日,老爷要去边境了。”
沈欤若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娘的病终于见好转,爹爹却又要上战场。”
芸儿见状,便说到,“小姐,外面下雪了,芸儿陪你去看看,小姐不是最喜欢雪了吗?”
“走吧,我们去看看。”系上了披风,沈欤若走到院中,梅也开了,与这雪衬得很是好看,与芸儿弄了些梅枝带回了屋里插着,看着心中欢喜了许多。
宫城内,皇上下令,传召晹王入宫。
“晹王到。”晗光殿前,太监高呼,侍卫齐齐下跪行礼。
君晹城一身玄衣,快步走入殿中,“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平身。”皇上坐在上位,看着进来的人,脸上满是一个父亲的慈爱,这是他和良妃唯一的孩子。
“这次边境战役,南姜与西卫联手,东焱极其被动,晹儿对此战可有什么看法。”收回了目光,缓缓开口。
“东焱休养生息多年,国力强盛,但双拳难敌四手,为保此次战役胜利,儿臣愿前往六洲,拉拢世家势力。”君晹城一早便知道父皇召他入宫,必是为了此事,心中早有谋略。
“好,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你明日便起程前往六洲之地,取得世家的支持。”展眉间尽是欣慰之意,不愧是他最疼爱的皇子,处事沉稳,思虑周全。
“是,儿臣遵命。”话落,君晹城便退出了殿内,六洲路远,此程需快马加鞭。
南姜崇武,军队闻名于云境大陆,又与西卫联手,这一战对东焱来说,必是一场恶战。
出了晗光殿,太阳已落至西南,斜阳打落在宫墙上,积雪融成了一汪又一汪清水,君晹城看着眼前的景,大步走向城门的方向,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