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宁意识到自己失言，冲着燕达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他略有些粗暴的从男人手里夺过碗，垂下眼睛假装认真的扒饭。
燕达像是没听见那声，也没注意到梁宁的失态似的神态自若的将桌子上的小菜都挪到了少年跟前。
他撑着下巴看着几乎把脸埋进碗里的皇帝，一直看到对方耳尖通红才肯罢休。
等着两人吃完了早饭，也到了要去拜祖祠的时候。
往常的时候都是蓝芩陪着梁宁，如今突然换了人，而且换的这人还总是用一种盯着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梁宁的这顿早饭吃的万分别扭。
幸好这位北疆王还记得自己皇后的身份，在外臣面见保持着‘端庄优雅’‘贤良淑德’的模样。
祭拜祖祠也是一件令梁宁无比头大的事情。等到他带着皇后拜完了从开国祖宗到自己老爹的全部画像之后，他只想瘫在地上找人来把自己抬出去。
“要我抱你出去吗？”燕达看着瘫坐在蒲团上的梁宁，强忍着笑意问他。
“算了……”梁宁粗喘了两下，费力的撑着自己两条发颤的小细腿爬了起来。
说到底，自己还是个皇帝。而一个皇帝被皇后从祖祠里抱出去……？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那些言官们会在上朝的时候说些什么。
想到那些固执的如同顽石，又巴不得能以死殉节的御史大夫们，梁宁就觉得头痛。那毕竟是连左右二相都不敢随便招惹的一群人啊！
梁宁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当皇帝能当到如此苦逼境地的，自己好像还是第一个？
他转了个身，跪在蒲团上，对着已经变成画像的便宜爹拜了两拜。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燕达站在他后面，有些好奇他在求什么。于是，他撩起皇后朝服的下摆，蹲在梁宁旁边问道：“陛下在求什么？”
梁宁闭着眼睛头也不回的说道：“求我爹保佑，朕不会英年早逝。”说着，他最后叩了一个头，然后爬起来，“我就不指望着能当个盛世明君了。反正我也不是那块料。能在龙椅上坐到寿终正寝我就知足了。”
燕达还是蹲着，他仰起头，看向梁宁。
梁宁垂下头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于把不相关的人拖进完全无法预知未来的道路上，他至今还觉得有些愧疚。
若不是这场婚约，只怕眼前的这人还在北疆好好的做他的北疆王。虽然北疆位置偏僻苦寒，可好歹也是一地藩王。天高皇帝远的，只要不想着谋反，当一辈子土皇帝也没人会去管。
“对不起……”梁宁对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燕达伸出手。脸上带着不自知的悲伤。
燕达抬起手，勾住了梁宁的手指。随后一点一点的，将少年微凉的手掌裹进自己的掌心。
“你会坐稳这个皇位。”他拉着梁宁的手站起来。黑亮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少年。明黄的龙袍穿在他稍显单薄的肩膀上，像是一个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燕达忍不住微笑，“你会坐稳这个皇位。也会成为盛世明君。所以，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