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非要给自己这18年来荒唐的人生一个合理的名头,她宁愿这一切只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梦,一死了之,醒来了,一切都是好好的。
不是一个孤儿,不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18岁女孩,有父母的宠爱,家人的关心,什么都有,可惜她知道,这一切不是梦,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过,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些噩梦般的一切。
她忘不了养母来找她谈谈判时的神色,她忘不了自己那些所谓的家人,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你去死吧。
可能只有死,才能把这世界上所有的痛处,一一忘却。
凌晨12:00。远天的高楼之上,大地和黑夜几乎连成了一线,分不清彼此,恍恍惚惚,迷迷茫茫。
女孩一袭白色连衣裙,站在高楼之上,她单薄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能粉身碎骨。没有家人们的呼喊,没有撕心裂肺的控诉,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这是一场荒唐的人生,更是一场荒唐的自杀。
马尾辫凌乱的飘散在身后,女孩冷冷的凝望着这个世界,她只是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茫吗?她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自己,可她知道,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无论迷茫不迷茫,出生都是她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到头来都是一个死字,与其了却在那群人的手上,不如自己一死了之。
统共,她也什么都没有了。她曾深爱过的,曾经的,唯一的生命中的光,都抛弃了她,她还有什么。
统共,她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关心。她就这样消失在世界尽头,也许等到化成了一堆白骨,都不会有人看见她曾经流过的泪。
她这辈子做不了满月的光,甚至连月光下一粒微小的尘埃都做不了,她是一个孤儿,一个注定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
如果说想要得到爱,就必须得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那这爱也未免太沉重了些,她不稀罕,也要不起。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的,静静的向后仰去,等待着失重的快感。
人都说,自杀的人只要楼层够高,根本就感受不到死亡的痛苦。空气的压力使他们早在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亦或者是死亡了,跳楼自杀,或许是最轻松的一种死亡方法了吧?
这个黑夜太美,太美了,就让她再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足够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星星在眼前消失,内心也陷入了沼泽地里,出不来。
忽然,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拖了回来,而后粗鲁的把她拉到了栏杆内。他的胸膛,在羽绒服的作用下软的就像是一块棉花糖。
当反应过来时,她作势就要挣脱那个怀抱,却不料那人将她抱得紧紧的,如何也不愿撒手。
“何必呢?”他轻轻的说道,而后一下有一下拍打着她的背,将她带离了天台。
忽然间,连死都不怕的沈知忆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拽着他的衣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乖,没事了。”
他略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擦去了她眼角的泪。
“看着我,嗯?长这么好看,哭花了小脸蛋可就不好了。”他一边处理着她手臂上被人打伤的伤,一边说道。
“嘶。”她疼得倒吸了口气,抽了抽手臂。
“怕疼?怕疼还去自杀?”他禁锢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
沈知忆沉默了,任由男孩给自己处理伤口,呆呆地看着地下,抑郁症这种事,她从来不求有什么共鸣。
“我懂。”他忽然道。
沈知忆的内心忽地震了震,抬起头开看着他,没说话。
“虽然这世界总是很不公平,可也别放弃希望啊,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永远都不缺爱你的人。”比如我。后一句话,宋淮瑾没敢说出口。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宋淮瑾把她送上了救护车就悄悄地离开了。
沈知忆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嗯了一声。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正好休假的消防员,然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他说的,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爱着自己的人,她信了,好像脱离了那个时时刻刻都令人压抑的家庭之后,连公园里的花都美得更鲜亮了一些。
唯一的遗憾估计就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遇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