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烟花一次次的炸开,耳边阵阵爆破,漫天的雪纷飞下坠,南城开始了新年倒计时。
十,九,八……
林凯垂眸,清明的黑色眼瞳里安静得像一潭水,雪花落在他低沉的睫毛上,轻颤抿嘴一张被冻红的嘴唇。
由于身上套着笨重的玩偶服,他很艰难的往前迈一步,蹲下身,微昂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极寒的原因,他的侧脸格外惨白。
他嘴角带着一抹笑,眼睛也很自然的弯了弯。
五,四……
蹲在他面前痛哭的女孩没有抬头看他,依旧把脸深深地埋在掌心,小小的肩膀颤抖着,被残酷的悲伤死死困住。
三,二……
一……
他开口道:“新年快乐啊,颜离。”
声音很小,小到很快就被炸开的烟花覆盖。
他眼底的碎光逐渐聚拢,慢慢化作一潭空荡荡的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很客气规矩的叫她“颜离同学”。
……
两周后,林凯带着颜离回去了。
听说裕桐发生了很多事儿。
阿虎在德育孤儿院里上吊自杀,死前开了一段的直播,在直播里狂笑了三十秒,笑到唇角皲裂,泪水狂涌,嘴里还在不停喊着:“易小森,易小森……”
董燚在虎帮老巢被枪杀,死状惨烈,嘴角最带着诡异的笑。
苏野的不雅视频和艳照被公布全网,视频里的她被绑在各种各样的床上,背各种各样的男人凌辱强暴,视频公布后,她进了精神病院。
那个年年拿奖拿到手软的少年顾萧,连夜从美国赶回裕桐,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合照,吃了盒安眠药,死在了颜离的房间。
姚雪芬得了痴呆症,整天对着空气喊儿子,白发苍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这大概是裕桐警察过得最忙的一次新年。
阳光下世界灿烂得宛如万物新生,阴暗里绝望的人们正在默默不语的死去,谁也不犯着谁。
颜离下火车的时候,是阿深来接的她。
阿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空落的目光盯着她。
颜离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包,呆站在原地,不敢去看阿深的眼睛。
她的心飞速的往下沉,一直沉,沉到被困住了呼吸,越加的残喘。
阿深给了她一封信,神情苍白的说:“他留给你的。”
她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拿走阿深手里的信,视线似有若无的飘在空气中。
阿深和林凯在一旁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到,她看着手里的那封信,整个人静止到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死寂的小脸上像覆了一层霜,凄冷。
后来,颜离攥着那封信,被阿深带去了老宅,她站在院子里,周身飘着雪。
二钟从宅子里走了出来,他变得憔悴了,下巴落满了青刺的胡渣,没打理的头发低低的盖着眼睛,他瘦了很多,轻飘飘的站在风里,看着颜离。
片刻,他扬起僵硬的嘴角,走到她身边,把手心的东西递给她。
颜离迟钝的垂眸,看向他手心。
是一把钥匙。
二钟:“以后,这儿是你的家。”
二钟在笑,可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苦涩,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颜离抬手,拿走那把钥匙。
她绕过面前的二钟,拿着那把钥匙开了宅子的门,也不管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两个人,反手,轻轻地把门锁上。
屋子里一如既往地摆设,空气到处充溢着她所思念的气息,可是空空的,没有人。
窗外还晾着一件白色衬衫,随风飘荡着,在屋内投下一个不断飘移的影子。
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静得可怕。
她垂着眼睛,一直往里走。
她走到床边,然后抱着那封信钻进了被窝里,她将整个身子都卷缩在里面,露出半个脑袋,枕在他软软的枕头上。
她把信压在自己的心脏处,闭上眼睛,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以前睡觉的时候,她的身边有个打地铺的少年总会耐着性子哄她,少年低沉性感的声线似乎再一次回荡在耳边,他在说:“睡觉吧,天亮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