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被重新拢近了厚实的云朵里，透不出一丝光亮来。
扶着女孩的丫鬟在一旁面容鄙视也眼睛高在头顶上的讥讽道，“奴婢看如夫人这是生了三小姐架子也大起来了。不将大小姐您看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可谓是句句诛心了。
王氏本就是胆小怯懦的人，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
颤抖着瑟缩了一下，牵着女儿的小手赶忙侧过身去。先对着后面昂着下巴鄙视眼神的小丫头福了福身，神色卑怯有待惶恐。“奴婢见过大小姐。”
被拽的几乎站不稳当要跌倒的苏姮蓉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本能的躲到了母亲身后张不开口叫姐姐。
看王氏对着自己先请了安苏姮舞气势更胜几分，明明小小的身子硬是显出高人一等的气势来眼角扫了周围人后得意万分的开口道。“还知道谁是这府中的大小姐便好。我以为你这样的，伺候过父亲几天就觉得自己也是这府中的主子了！”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小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挑衅的看了眼苏姮沅后不阴不阳的说道。“你要时刻记着这家里的规矩，身为奴婢就要眼亮些，不要只顾着旁人是小姐忘了府里还有个嫡长女了。”
这话说的牙尖嘴利可谓句句诛心，最后嫡长女这几个字更是一字一句颇具气势。
吓得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王氏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厚厚的积雪上请罪。
“奴婢不敢，奴婢不过是家里养的下人。哪里敢忘了大小姐的存在。都是奴婢一时疏忽，还望大小姐恕罪责罚。”
无辜受累的苏姮蓉吓得很了些，自己娘亲一块跪了下来。一张小脸上都是害怕缩着脖子有些发抖，苍白的小脸要比这雪色还要白一些，泪珠子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却咬着唇不敢真的哭出声来。
眼见着王氏领了自己所谓的妹妹跪下来，对面的人明明小小年纪却冷着脸，没有半分同情。甚至有些得意和隐隐的畅快更多的还是对这个妹妹的嫌弃。
这样胆小懦弱又是妾室所出的小丫头哪里配做她苏姮舞的妹妹。
苏姮沅却觉得甚是无语，从小橘的身上仰头看了看白蒙蒙的一片的天空。
熊孩子这个物种不分时代的很啊！
小小年纪就会指桑骂槐了，这哪里是为难王氏明明就是做给她看的。
目的就是要打她的脸面罢了。
那嫡长女三个字也分明是说给她听的以为她就听不出来了么！
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人还真是如同苍蝇一样叫人厌烦。
争锋相对她们姐妹两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像这样连累旁人的做法苏姮沅还真看不上。
当下动了动身子从小橘的身上蹦下来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人将地上请罪的王氏和苏姮蓉都扶起来站好。
这才转过身去对着自己大了半个月出生的小女孩懒洋洋的开口道。“苏姮舞你有意思吗？说话也不嫌害臊，小小年纪出口就是伺候不伺候的。难不成父亲房里的事儿还要你这个做女儿的多嘴多舌不成？我还真是好奇这哪家的女则女训里是这么写着的。”
苏姮舞这半天就是等着被丫鬟抱在怀里的人开口，不曾想对方口上来就是打脸，顿时四处看了看低着头不敢抬头的丫鬟下人们漂亮的小脸涨红大声喊道。“苏姮沅你才是个没规矩的！有你这么跟嫡姐说话的么！父亲房里我是管不着，可她即便是如夫人也不过是我府里的下人。我身为大小姐如何责骂不成了！”
在这里她们才是主子，不过是叱责两句真要论起来王氏讨不了半点好处去。不同于苏姮沅以前看着电视里知道的妾室也是有些地位和尊重的，这个大魏朝妾室就是夫人的奴婢。
虽说也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可身份上却是永远都不能够逾越了的，什么宠妻灭妾都是不存在的。
这张氏也是个没福气的，入府之后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又不得丈夫待见。没有儿子傍身在这府里的日子就越发的艰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苏姮舞可以趾高气扬斥责她们母女的原因。
“你大老远的送上门来找骂难不成我还要让着你？自古以来都是姐姐让着妹妹，你若要做个姐姐那就先让着我这个妹妹好了。”
苏姮沅却半分情面都不给苏姮舞留，翻了翻眼皮指着一旁的苏姮蓉说道。
“何况刚才下面跪着的好似也是你这个嫡姐的妹妹吧？你责骂两句便要三妹妹跟着一同跪又是什么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的两个夫人都不在了要一个嫡长女出来当家作主。”
苏姮舞要提她嫡长女的身份苏姮沅也就可以往她痛处踩，也咬着嫡长女三个字说事儿。
再是嫡长女也是府里的女儿而已家务事怕是还插不了手，何况她这个嫡长女还不是当家作主夫人所出。
一时间战火弥漫冰冷的雪天里硝烟四起。
果然被堵了一顿后，不等苏姮舞不服气的还要开口就被身后的大丫鬟音琪拉了拉披风住了口。
想起今日重要的事情后虽心有不甘可到底自己不占理，真要让苏姮沅闹起来还是自己吃亏。
最后心有不甘目光不善哼了声还是带着下人们气冲冲的走了。
见她们远远的走了跟在苏姮沅身边的阿银这才冲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
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比咱们小姐早出生半个月，这么不将人放在眼里。她那娘再是正室夫人也不过是和咱们夫人平起平坐，都是平妻她老是在小姐面前这么嚣张做什么！谁还不知道这府里是咱们夫人在当家作主的！她们那位不过是花架子摆设罢了！”
“住嘴，瞎说什么！让人听见了怕闹不起来么！”那边眼看着抓不到小姐的把柄呢！
她倒好还口无遮拦的往上送。
替苏姮沅整了整披风的小橘是大丫鬟周围几个都要听她的话，听见阿银不管不顾的在外面胡说立刻开口呵斥。
说完转头看了眼被扶起来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王氏和小脸上尤带着恐惧的苏姮蓉。见两边的丫鬟死人一样的站那儿跟个木头似的，当下拿出大丫头的派头来吩咐道，“一个两个的没有眼力见儿，没瞧见如夫人和三小姐的衣衫都湿了么。还不带回去收拾妥当了莫要让两位主子着凉。”
这话说故意说给两个丫鬟听得，府中的主子不拿王氏当主子看待那难免身边伺候的人也心生怠慢。
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首当其冲的还是有着管家权的她们夫人。
说起来王氏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对自家主子的怕意还不如对小橘来得多。谁不知道这位小橘姑娘小小年纪是她们府里出了名的精明能干手段果敢。不然也不会放到最得宠的二小姐房里去了。
她一开口当下两人唯唯诺诺的低头称是蹲着身子扶了人就匆匆往回走。
要说这王氏和苏姮蓉也是倒霉，好端端的出门就碰上了这两个嫡出的姑娘争锋相对偏生做了炮灰。也是可怜大冷的天穿的原本就不算厚实还要跪在冰天雪地里回头怕是要生病了。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虽说这小橘年岁不大却目光闪烁的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凝重。
这王氏说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不过是出身清白些的府中婢女罢了，幸得入了主子的眼这才做了如夫人。
在这个地方，人们都觉得像是王氏这样能够被主子看中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天大的福气。起码生出来的孩子不再跟自己一样是个奴婢下人，而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了。
不用干活儿有自己的院子，每天养尊处优的过日子除了比不得嫡出的女儿倒也生活无忧。
只是这苏姮蓉就算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庶出的也就只是配庶出。断没有做了那户世家当家嫡子妻子的道理，若是入了世家那也只可为妾她们的生母就是她们日后的写照。
正是因为家里有着两个如夫人才让苏姮沅深切的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和自己所在时代全然不同的世界。
苏姮沅认识到尊卑有别四个字不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