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就那么直直的闯进去,就着点点守夜灯,眼神飞速环绕着屋里转了一圈,没在意外室里头倚着八宝桌儿“睡熟”的听枫听霜二人,目标明确的向着白暄过去了。
屋里本就暗,白暄睡着的里室在熄灭灯火之后更是一片漆黑。
沈璋凭着知觉向着白暄的床边走过去。
他稍吸了吸鼻子,有股子怪味儿。
床上遮了厚厚的几层床幔,严严实实盖上了整张床。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仿若被有意隔绝了。
沈璋心头一惊,忙不迭碎步过去用力把床幔扯开——很幸运,白暄好好的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正闭眼酣睡,清朗的容颜就着外室里一点暗色朦胧的守夜灯忽隐忽现,沈璋眯着眼睛仔细去查辨这人的胸膛有没有起伏,幸好这世界善待他,起伏还是有的。
只是这起伏太过微弱,几近于无。换个人来,想必是没法发觉的。
他没事就好。沈璋舔了舔唇角,不知怎么,喉咙有些发干。
沈璋矮了身,用力将白暄用被子裹好了,活脱脱一只大型鸡肉卷。他一把抄起白暄,折了身出了房门。
平日里最重礼仪的白暄,也有一天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人卷了蛋卷。
不过这时候并没有人在意这个。
与他大致同步,傅司白一手扛着听枫,一手夹着听霜,也快步从房间里撤了出来。
沈璋皱着眉头站在走廊里思索,做这些事的那人除了下药之外还有什么计谋?刚才应当是火油的味道。
那层层叠叠的床幔上,居然浸了火油。沈璋低头看一眼怀里人的脸庞,心里某处隐秘的疼痛一下,这人怎么招得这么多人作践他?
虽然白暄在他这里,但他仍旧觉得危险。藏在暗处的,不得不应对的危险。
沈璋抱着白暄的手紧了紧。自从白暄封了安王那天起,再没安稳平静的度过一天。
他正了神思,仔细思考,原因不得而知。三人应当是早就中了药的,但是还安好的躺在里头,那人是想烧死他们?
除了下药与走水,沈璋不做他想。下药倒是真的下了,却不是致命的药,这火油,才是真正要致命的地方了。
居然想这么烧死了他的白暄,真是可笑,那一位的脑子怕是没长好。其实沈璋少有这么生气,次次都是为了白暄。
白暄啊白暄,沈璋心里默默念叨两声,我可真是欠了你的。
只是不知道哪一位这么迫不及待了。这么快就伸出手,不怕什么都抓不到吗?
那蠢货专门选了这个时候动手,趁着王君与各路大臣心情放松的时候闹这么一场——这是上赶着去寻死?
还是踏实告诉别人他有那个野心却没有那个能力?
沈璋嗤笑一声,吩咐傅司白将听枫听霜都放在前头院子的石凳上,随后自己起身去了太子院落。
这人这时候中了药昏迷不醒,只有那里,他才算是安全,也不用卷进那么多是是非非里头。
没等沈璋出了这一段走廊,白暄之前临时住的屋舍忽而起来了熊熊大火,火势之大,气势滔滔,火舌极速的舔净了屋舍的每一处角落。
沈璋与傅司白皆是沉寂。
还好,他们算是及时。
沈璋与傅司白驻足了片刻之后,一齐转身飞速跑出去了。白暄要快点交给太子殿下,没带随身的太医出来,只能先去找一找能救命的人。
两人前脚刚出了回廊大门,后脚便撞上了据说是趁着夜色美好赏月的三王爷殿下。
沈璋带着白暄,这时候想装作没看到已经太迟了,又不乐意在这里带着浪费救治时间。
赏月?
傅司白下意识抬头去看,钦天监说今晚是有上弦月,几乎不可见,三王爷来赏什么月?
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赏月倒不要紧,没什么水花溅起来,只是几人站在一起没人肯让步,沈璋又没什么能力直接把白暄带出来,这时候他真是气的笑了。
他不去找这蠢货,这蠢货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沈璋不由得去想,若是他有这样的师傅或者徒弟,那他一定恨不能撬开这人脑壳看一看,里头装的是什么?浆糊还是草纸?!
原本没有影子的事情,出了回廊碰见三王爷之后,一切都明朗起来了。
时间其实太过紧急,沈璋也不再耽搁下去,况且他听见了细细碎碎的一层一层的脚步声。
该是有人来救火了?他快撑不住了。
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嗓子都快要撕裂:“快去救殿下!!!”
随后更有各个院子或者客房里派遣出来的宫人们,一个个接了水桶,扛着去灭火。
三王爷原本正盯着沈璋,听得有人大喊一声,不知是不是瑟缩一下,做出了这一幅心虚的样子叫沈璋看了个明明白白。
见人如此,沈璋心里有了数。
白暄还在怀里头卷着,沈璋没时间跟人打机锋,给傅司白使了眼色,随后两人拖着三个中了药的病人,终于突破了出去。
前来救火的宫人已经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水桶将将要摆满了整个庭院。
他带着人往前走,绕过满地水桶,逆着救火的人群,差一点被挤掉发冠。
耳边尽是碎碎念:“这安王殿下怎么会天天闹腾,这才刚来,又不好了,好端端的房子也能自己着了火......”
沈璋稍稍停滞了一下往前走的步伐,咬牙忍下了这个暗亏,现在白暄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人在说:“听说着火的是安王殿下的房间,不晓得安王殿下是怎么发觉的,还把所有人都叫出来了!”
沈璋:......
白暄平日里都这么不得志?随意被人乱嚼舌根?
“快去救火!”
“走水了走水了!”
等到沈璋带着卷成蛋卷的白暄出现在太子殿下的门口,他与傅司白已经好久没碰在一起了。
想必听枫听霜的药并不严重了。
沈璋好好的整了整衣服,重新把白暄身上的毛毯裹紧了,抬手去敲门。
若是白暄此刻醒着,怕是要念叨沈璋一声“假正经”了。
正巧这时候房门直接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广袖白衫的青年,是他见过的,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