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小子,就你还想吃天鹅肉!”仆人用力地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常微云,不屑地说道:“告诉你,我们家小姐早就和高太傅的公子订了亲!我呸,什么玩意儿。”
沉重的木门缓缓阖上,常微云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像是背负着太屋山一般,迟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贴金的匾额像是一块烙铁,将“门第”二字深深烙在他的心上。
常微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药铺,只是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厨房里,身旁堆满了酒坛。
他从前是不喜欢喝酒的,母亲也不让他喝。
旁人常说,酒能解千愁,但常微云知道,这酒这愁越浇越苦,越浇越清醒。
是他想差了?她那样的身份,他本来就不应该肖想。
常微云张开一直未松的左手,玉佩上已被他的汗水浸润,常微云将玉佩贴到自己脸上,低声笑了起来。
第二日,常微云又去了,和昨天同样的结局,只不过身上添了几道口子。
接下来几天都是同样的结果,第六天时,仆人只是鄙夷地看着他,并带着他去了侧厅。
儒生气息的中年人高坐在上座,右下首坐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季千桐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眼角还带着未消的红痕,常微云心中一疼,想要走过去将她拥在怀中。
季老爷轻咳了一声,常微云才反应过来,行了个礼,面带尊重地直视上首人。
“你就是常微云?”季老爷发声,用眼神示意季千桐不要说话。
“是!”
“现下,可有功名在身?”
“在下自小习医,未曾科举。”
“你可知,我女已于高太傅公子指婚?”季老爷轻描淡写说道,季千桐拍案而起,说道:“那明明是爹定下的娃娃亲,爹这么喜欢高公子,爹自己嫁去!”
“桐儿!”季老爷呵斥道,季千桐一脸不满的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
“在下知,但,在下之心,日月可鉴,还请季老爷成全!”常微云一撩衣脚,跪在了季老爷面前。
“爹!”季千桐也跪到了季老爷面前,哭着道:“如果您不让我嫁,那我就……。”
季老爷叹了一口气,生气地看了一眼季千桐,说道:“你就怎么样,你就会威胁你爹。”
季老爷将两人扶了起来,对常微云道:“你想娶我女儿,怎么着也得有点功名在身,大丈夫当世,你开个小药庐,怎么养我女儿。”
常微云有些吃惊地看着季老爷,赶忙道:“这,这是自然,我明日,明日便上京赶考!”
“可是,爹,那个高公子?”
季老爷冷哼一声,一挥衣袖道:“那小子,不提也罢!”
常微云自小聪慧,不过对医药之事感兴趣,遂无心于孔孟之道,如今再学也只花了半年,便得了贡生之名,又过一年便得秀才之称,不到三年时间便夺得了探花之身。
日近黄昏,季千桐偷偷揭开红盖头一角,瞧着仆人们手忙脚乱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远处唢呐吹打的声音越来越近,季千桐起身走出了房门。
玄端礼服,爵弁,赤色履,常微云翻身下马,将季千桐抱了起来。
“好久不见。”
季千桐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了常微云胸膛上。
繁琐的礼仪,吵闹的鞭炮声都挡不住常微云满脸的喜悦。常府中,常母和季父早已端坐在上座之上,等着新人拜见。
常微云牵着季千桐缓步走进了正厅,司仪念了祝词,随后念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常微云弯腰,但季千桐却笔直站着没有动作。
“千桐?”常微云低声喊道,季千桐突然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大红盖头下,倾城颜色上两道泪痕笔直而下。
“你和他真的好像,但是,师兄这人虽然挺高冷,却从未给过我害怕的感觉。”湖光已从灵海中飞出,插入了常微云的心脏。
四周的一切像是破碎的镜子般逐渐布满裂痕,悠扬的琴声从裂缝中漏了进来,却在靠近季千桐的一刻戛然而止。
昏黄的灯笼光照在季千桐身上,季千桐紧紧的握着湖光剑,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阵琴声趁她心神不稳的时候入侵了她的脑海,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否则若真的陷进去了,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不过。
温柔的常微云,她真的好喜欢。
季千桐随手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抬脚朝着眼前出现的楼梯走了上去。
但还没等季千桐走上去,一声轻叹便从耳边传来。
季千桐紧张的转身,湖光剑剑尖直指声音来源。却看到一个人从黑暗中负琴而来。
犹如雨后青竹般的男子,背着一把青色的琴站在了季千桐面前。
“等了你好久。”那温柔的语气和幻境中的常微云如出一辙。
“嗯?你等我?”季千桐没有放下湖光剑,这男的刚才算计她,这仇要记。
“是啊,等了你好久,云中之神,季千桐。”
季千桐心中警铃大作,冷声呵道:“你是什么人?”
“伏羲琴琴灵,冥鸿。”
季千桐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吓死,原来是老乡啊。”
四大神器均是取云中之神骨而制,她也是云中之神,再怎么样也不会泄露她的身份。
“你等我做什么?”季千桐问道,却见男子将背上琴放在了地上,自己也随意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说道:“啊,等着你,带我回去。”
“哈?回哪?”季千桐觉得这种角度有些奇怪,遂坐在了男子对面。
“都可以,死灵界,或者外面。”
季千桐看着满脸认真的冥鸿,心中的幻想有些破灭。
别说,冥鸿刚出来,她还以为是像幻境中的常微云,至少是个谦谦君子,但看这模样,怎么看都有种憨憨的感觉。
“行吧,反正我也要出去,说吧,咋带你走?”
“啊。”冥鸿张着嘴巴,盯着半空发了会呆继续说道:“把这座塔拆了就行。”
季千桐没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就往上走。
拆塔?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种事,大爷不干。
塔外,褚闻歌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愿信我,我是在寻找破塔的方法,我是想将她放出来。”
“我只是想,再见她一次而已。”
常微云皱眉,没有说话。
伏羲琴的琴声已经停了,看来季千桐已经成功从伏羲琴的琴声中醒来。
以往他总是对父亲把常思檐关在扬州感到疑惑,现下才明白,这塔怕不是原先就为了镇压云中之神而设。
常微云抬头,目光锐利。
季千桐的身份和云中之神又有什么关系?
为何,与此事毫无联系的她会是破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