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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说: 时光会替我记得 作者: 月下红妆 字数:2745

  我和白翎聊了很多话题,从美容护肤到民生八卦,好像什么都聊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聊,这种感觉已经很奇妙,完全不同于我和韦雪之间的那种友谊。

  我和韦雪之间有太多共同的记忆,从高中同学的八卦是非都说起能说上一天一夜,但我和白翎,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在那么戏剧化的场景下第一次见到对方,后来维系着我们往来的工具不过是一个电吹风。

  然而我们之间却没有一丁点儿生分和疏离,我很喜欢她,自恋一点儿说,从她的眼神中我能看得出她也挺喜欢我。

  ​如果说我的人生是一本早已经写好了的书籍,那么现在不过是刚好翻到了白翎这一页而已。尽管杨毅恒不断的提醒我,他觉得,这个白翎,不简单。

  时间会证明,在看人这方面,杨毅恒的眼光要比我准多了。

  用尽我所有的智慧都没法形容出下床前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有多无聊,从前加班加点的时候我就盼着放假,哪怕能休息一天对我来说也是神的馈赠。

  在放假之前我也会假模假式做很多规划,比如要去看一场电影,要去吃一顿好吃的,要去逛遍商场里我喜欢的牌子的专柜,要约上韦雪他们晚上去喝一杯。

  当然,大多数的计划我都没有实施过——当一个人前一天才累得跟狗一样的回到家,倒在床上死也不肯起来的时候,他只求能睡一个懒觉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会舍得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再挤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去。

  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二十四小时,甚至四十八小时的躺在床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可是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着急和焦虑。

  我想快点好起来,我想赶快回到祖国需要我的岗位上去,做一个勤劳的螺丝钉!

  对不起,这么说有点太虚假了,其实我是想赶快去工作,去赚钱。

  但我有更简洁直白的理由——这是一个穷人没资格休息的时代。

  在美剧,TVB剧,各种穿越和宫斗剧的伴随中,在韦雪和白翎时不时的造访中,在杨毅恒虽然谈不上无微不至却也仁至义尽的悉心照顾中,我终于慢慢的康复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天地为证,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是直立行走的动物而如此激动和自豪过!

  可是意外的灾难永远来得比我预料得更早,也更沉重。

  仔细算下来,杨毅恒帮我租了这套公寓,留下来过夜的时间屈指可数,我好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上他最喜欢吃的鸡翅煲饭去找杨毅恒。

  工作室门半掩着,他正在看图纸,我推开门,他头也不抬说:“不是说了今天我没空吗?”

  “是我,你跟谁说话呢”他这才看到我,放下手中的工作来接过我手中的东西:“腿好了吗?就开始瞎忙活。”我回他一记白眼:“再躺下去恐怕您老就伺候不动我了。”

  我只字不提他即将离开的事情,他也刻意避开,不让彼此之间闹些不愉快。可是杨毅恒,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失眠,我突然想不明白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在别人眼里我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离暧昧那么近,离爱情那么远。

  杨毅恒的工作室是一个小套间,里面是一间卧室,有时候加班太晚就直接在这里休息。我在杨毅恒的枕头上发现几根长发,我的心在霎时间,落到了谷底。

  不不不,比谷底还深,它一直往下落,落进了一个没有一点儿光亮的黑洞里。“有人在这里睡过。”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镇定,但声音中还是有轻微的颤抖。

  杨毅恒没当回事,继续看着手中的iPad,嘴里若无其事地回应我:“不就是你吗。”

  我捏着那几根长发,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拍掉他手里的iPad,机子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杨毅恒抬起头来非常惊讶地看着我,可是,他没有说话。

  对着阳光,我的手伸到他眼前:“看清楚,这是卷发。”而我,两年多来都留着黑长直。

  “你不爱我不要紧,你要离开了我也装作若无其事不给你增加烦恼,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真是难过,难过得忍不住哽咽起来。

  算了算了,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是这样,没有一个例外。

  像是穿一件衣服,第一粒扣子扣错了,接下来就全错了,衣服还是能穿,但穿在身上怎么看都别扭,怎么看都难受。离开他工作室的时候,他企图拉住我,向我解释。

  但我不想听,不是矫情,我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听,逼得他撒谎来骗我,何必呢?

  想起林晨烨,想起曲悠然,想起杨毅恒枕头上那几根不怀好意的卷曲长发,我真是百感交集。

  我叶霜琪的人生是被诅咒过吗?我这一生,永远也遇不到真爱是吗?伤心之下,我独自坐在冰激凌店要了一份大杯的巧克力加杏仁的冰激凌,木然地吃了个底朝天。

  从十几岁开始,我吃冰激凌只吃这一种口味,穿鞋必须先穿左脚,桌上有一点儿水迹必须马上拿纸擦干,关上门之后必须反复确认钥匙在包里……还有很多很多,我疲惫极了。

  这些奇怪的小毛病一度折磨得我心神不宁,我自己上网找心理测试做过评估,结果显示我有重度强迫症和广泛性焦虑,网站上还说,这属于心理疾病,严重的话要尽早医治,否则会影响到患者的日常生活。

  那么,一次次飞蛾扑火一般去爱那些注定要伤害自己的人,也是一种强迫症吗?

  换而言之,爱情也是一种病吗?

  女人多活些岁月,还是有用处的,年纪大了至少懂得克制自己的行为。

  你看我就不会像以前对林晨烨那样咄咄逼人地质问杨毅恒,要他把真相讲给我听,我关上门来听音乐,看电影,不去打扰他跟别人风流快活。

  我多识大体。

  人活到一定的年岁就会明白,真相往往都不够美好,所以大家都愿意抱着幻象过活。

  有什么不可以呢?至少幻象不会伤人。所以,一个礼拜之后,杨毅恒来找我,我客客气气地请他进来坐,泡了我平时最喜欢的普洱,笑嘻嘻的像是没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可是杨毅恒不配合我,他任性得近乎孩子气,他告诉我说,那个人是顾萌。我没吭声,拿着电视遥控器一通乱摁。

  ​他说:“霜琪,你别这样,我觉得你离我好远。”

  我分明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说:“不要这样,你看着我,你别不说话。”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办?我低头想了一下,开始脱衣服,针织外套里面只有一条雪纺长裙,滑溜的布料从皮肤上轻轻地掠过,像是我蜕下来的一层皮。

  “她能做到的,我也能。​"

  杨毅恒闭上眼睛,很难过的样子。​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那杯逐渐冷去的茶。

  他帮我披上衣服,动作很温柔,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眼睛一直失焦地对着天花板,心里有一种苦涩的酸楚。他笑了,笑得很平静也很无辜。

  他说:“霜琪,你不要这样。”

  其实我真的很想哭,像很多年前那样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哭,如果我这样做,或者就能够打动他,让他明白我是这样希望他爱我。

  可是以前流的眼泪太多了,现在流不出来了。我哭不出来。我渴望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我,知道我喜欢什么,害怕什么,知道我用什么牌子的牙膏和洗发水,在我哭泣的时候拥抱我,我觉得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温暖的事情。

  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他一直在说,你不要这样。

  我不懂,那我究竟要怎么样?我问他:“为什么你跟别人可以,就是跟我不可以?”

  杨毅恒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没法形容那种感觉,太绝望了,真的,太绝望了。

  我甚至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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