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相互吸引的。
尽管周边有着那么多和他一样的人,可眼缘这种玄物,到底谁也说不清楚。
只是,谢兰远,是她遥不可及的人就对了。
真真遥不可及。
他再怎么落魄也好,也是那么一副清风朗月的咸淡模样,好像只要往他身上一看,似乎桃花山上的风就由此而来,吹得人醒神,也吹得人迷醉。
小小一介布衣,又怎能生了高攀的心思?
就此山高水远,滚滚红尘,还是早些断了关系好。
谁也不能保证,要是相处久了,舒谭会不会变心。
她这会儿对什么男女之情没有半点想法,一个人来去自如的,多舒服啊。
当然,还有个亲哥。
“小二,结账!”
亲哥给你掏钱,请你吃酒楼的饭菜。
两人都不提刚才所听到的宴请的事,舒谭不知道花棠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觉得,舒府能有个姑娘当上太子妃,或太子侧妃,都是天上掉了大馅饼。
太子妃,一品内官儿呢。
舒谭从井里打了桶水,往木盆里倒了一半,手往凉水里舒展,从掌心传来的冰凉舒服到舒谭的脑门心,再往脸上敷一层,觉得夏夜也不过如此,除了喧杂的蝉鸣,倒也还是可以享受一番的。
现下船灯儿已经睡了,荷田儿在房里给她绣腰带,至于花棠,舒谭往他屋子那处瞧了一眼,还亮着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就她,实在热得不行了,舌苔冒着热气地跑到院子里来打一桶凉水降降温。
邻舍也都安静只闻犬吠,不知道邻几户儿的肥猫跑到了这院子的屋檐,圆月当空,白月光里,舒谭脑袋往上一瞧,和那肥猫对了个眼。
“你别啊,我可怕猫了,这样看着我,我还以为我背后有鬼呢。”舒谭对着猫碎碎念。
然后便低头再往脸上敷上一层凉水。
啪嗒。
身后一阵凉风吹过,四周静得竟是连先前的狗叫也都没了声音,石榴叶被吹了一地。
再一抬眼,只见那肥猫突然出现在舒谭眼前,猫眼变了颜色,整个眼珠都变成了绿的!
一声尖叫还没叫出口,那猫就已经向她扑过来。
啊啊啊啊,是冒犯到肥猫您了吗?可别啊,我什么坏事都没干,别咬我啊。
也不过就一瞬间的事情,舒谭心里竟闪现出了那么多话,当真是胆都被吓软了。
人命脆弱得,连猫都可以随意蹂躏。
只是,这会儿,怎么那猫还没有咬过来?
舒谭从手缝里露出了眼睛,如针一般大小的缝里,舒谭看见了自己先前打的那桶水,月亮在盆里,随着风吹的水纹而散散摇晃。
幻觉?
舒谭放下挡在脸前的双手,往前走了半步,水盆里,她遮住了月亮的身体,看见了自己的轮廓。
再一抬头,就是刚才那肥猫被她发现的地方,除了瓦片歪了些,就再无异样。
石榴叶被吹到她的裙角,右边的鬓发弯在了鼻尖上。
喵。
身后!
不得不承认,舒谭因为转身的时候用力过猛,把腰给闪到了,正想呼一声痛,却在发现身后有人之后,那张嘴巴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高束的墨发用玉簪定在了头顶,随风而飘到与肩高,一身黑色别腰常服之上,那张脸,竟是戴了面具,遮住了面容。
只剩一双透灵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而刚才那只变色的肥猫,竟然在这人的怀里,一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单纯模样,享受着怀抱其中的温暖。
人黑猫白,私闯民宅。
虽然舒谭很想大叫一声“刺客啊”,可是这眼前的人却站得笔直,石榴树如画一般,成了他的背景。
于是舒谭出口时,便成了:“这猫,你家的?”
呵,你最好不要说是,否则就凭这肥猫刚才那说变脸就变脸,说吓人就吓人的事情,可别怪她跑到州府里边去告它!
让它尝尝吓人的苦头!
这人没有打算跟她说话,只是看着她,好像从她发现他开始到现在,他都一直在看着她。
银光红树,天蓝墙黑,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你……”
“阿见,怎么了?”
舒谭转身,见是花棠从屋子里出来看她,屋子里的灯光稀薄,照到外边,就只能看清门槛,花棠已经褪去外衣,准备歇息了。
“我,这里有只猫。”
舒谭看着花棠的眼睛,说完之后,他似乎有些疑惑。
她转身,“就……”
身后只剩漆黑院墙,咦,猫呢?
人呢?
就在这里的啊。
“好了,该歇下了,明日还得练功呢。”
花棠过来将她拉过肩膀,弯腰将水盆拿起,先一步回屋了。
舒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处,又禁不住疑惑回头再瞧一眼,果真,那人的真的不见了。
幻觉吧。
就连那猫也都是幻觉吧。
舒谭突然变得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是被那猫吓的,还是被那人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给闹的。
她平躺在床上,问边上的荷田儿:“荷田儿,有没有什么神仙,是抱着猫的?”
“奴婢不识字,只知道月桂宫里的那位嫦娥天仙抱着的是玉兔。”
“猫不吉利,哪儿会有神仙喜欢猫啊。”
“依奴婢看,应该只有些妖魔鬼怪才和猫一起。”
“……”
“别别别,你别说了,我可能碰见妖怪了。”
舒谭把凉被盖住了脑袋,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了,会不会半夜……
“荷田儿,我命令你,过来跟我一起睡。”
“小姐的胆儿真小,床也小。”
荷田儿拿着她的凉被爬上了舒谭的床。
“小归小,可我这床绝对比你那舒服。”
荷田儿似乎正经地感受了一下,然后发表意见:“也……好吧,是要舒服一点。”
舒谭拿了条长纱,横在两人中间:“不许越过这个啊。”
“胆小规矩还多。”
“荷田儿。”
“是,奴婢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