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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对他上心过头了

小说: 子夜掌灯人 作者: 柔橹三声 字数:3068

  虞牧打开洗衣机的滚筒,和善地与在里头安静燃烧的小火苗打了个招呼。

  烧了半夜又一天,上头的水球早就干透了,仅余下一个不可见的壳。

  虞牧伸手轻轻拂过,收起了这套无聊的原力烧开水装置,然后背靠着阳台的落地窗坐到地上,也不怕这玻璃不牢靠。

  虽已近黄昏,半天云霞,东边却已能显出星子的微光,今日确实是个通透的好天气。

  他扬起左手,对着落日虚虚一抓,而后微微一笑。

  ……

  迟花蹲在虞牧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里一条又一条的拨号记录——全都是未接通的。

  “……又上哪去了?”他嘀咕着,正准备再打一个骚扰电话,手机却恰在这时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地接通,“谁啊?”

  那头传来的声音在一瞬间凝固了一朵昙花:“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把人送来?”

  迟花顿了顿,调整了下气息,回答道:“‘侪携会’的人在保护他。”

  “好。”那人应了一声,居然就这么挂断了。

  ……

  易敬满头黑线地被老母亲夹在胳肢窝里看萌系少女番,正不知如何脱身,恰巧他老爹走了进来,便“腾”一下跳了起来,口不择言道:“派大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老娘愣住了,一手还凌空维持着刚才搂他的姿势,说:“啥?”

  老爹看疯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呃,这个,”易敬觉得自己继续站着简直是公开处刑,可重新坐下好像也不太合适,“那个,呃,这个……”

  他这精神病患一般语无伦次成功引起了爹娘的担忧。

  电视屏幕上的二次元萌妹指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超神的巧合顿时化解了夫妻俩对儿子精神状态的忧虑,都跟着笑了起来,客厅里弥漫着快乐的空气。

  “哈哈哈……呼,”他家老母亲笑累了,大脑略微缺氧,一时间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不太想得起来,揉着肚子说,“那个谁,你这神经兮兮的,是不是相思病啦?”

  易敬简直不知道他娘这句话里刺激到他的究竟是“那个谁”还是“相思病”。

  “我就知道你俩小子有点问题,这样可不好。小牧多单纯一孩子,可不见得像你那么‘有想法’,啤酒怎么摆得平这样式儿的——这样,我给你俩退了那箱啤酒,改两箱二锅头。”宅腐双修中年妇女金絮女士正襟危坐,神色严肃地如是提议道。

  她家做饭洗碗老直男猛地转头看她,眼神惊恐。

  ……

  一团雪光飘浮在半空,里头传出林俣略带犹豫的声音:“你昨天把我带出‘停星’的时候,说我窃取妖仙修为——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虞牧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地笑了起来:“被你发现啦?”

  “我又不是脸盲,认得出藏在‘野蔓’里的妖仙是我上铺——再说我到底杀没杀,你自己不知道吗?”林俣道,“我自己就是术士猎杀天妖的受害者,虞牧,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虞牧沉吟片刻,正色道:“我当时只是那么一说,有我自己的原因。抱歉。”

  林俣也不细问:“我们打算下星期过来一趟,你有空吗?”

  厨房水池的下水道塞子莫名其妙地凭空出现在客厅半空,然后自由落体,离地两公分时忽然抽筋似的顿住了,过了一会,才当啷一声落到地砖上。

  虞牧两眼盯着骨嘟嘟转悠的水池塞子:“说不好。你是什么事,附近的小妖能帮上忙吗?”

  “怕是不行。”林俣说,“到时候再说吧。”

  虞牧“嗯”了一声。

  权铄收起了源于自家偶像的通讯法术,然后问旁边的林俣道:“老婆子,你怎么不问他那两个现世宝的事?”

  “他们已经交待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设想不出他可能是为了什么,不便乱问。”林俣目色微沉,“现在还是给你找个新身体要紧。”

  “啊?啥玩意?”

  “你不是说你看到‘野蔓’的内容了么?”

  “没看全,被那丫的老狐狸打断了。”权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老狐狸的‘蓬莱境’,结实得很,不会过期的。”

  “所以说你没看全。”林俣叹了口气,“有谁能拆解虞渊之主的手法——典籍里记载的都是凡人的见解,有些隐蔽的效用,除了他自己,只怕永远没人知道。”

  “我操,啥意思啊你?”

  这家伙还魂第二天就重拾了爆粗的传统艺能,林俣有些无奈:“所谓‘蓬莱境’为死魂重塑的身体,只是他的木偶——这么说也不对,其实他能感应魂魄的思维,然后操纵新身体做出相应的动作。”

  权铄毛骨悚然——他想到,昨夜去往停星山的一路上他那没来由的惊恐,大抵便是这个原因。

  “他当初做出这东西只是因为无聊,如今也不见得是真想控制你,大概只是方便跟你说话。这东西消耗不小,应该很快就会收了。”林俣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要再次体验‘人鬼情未了’了,你做下心理准备。”

  “……哦。”

  ……

  心灵受到创伤的易敬离开了满头东来的紫气的母亲,推开房间门,然后结结实实地惊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居月诸那完美的性感身材。

  这白骨精只穿了一件浅蓝碎花睡裙,光着一双雪白的脚站在深红的地板上,十个脚趾甲上亦涂着血红的指甲油。

  易敬头皮一炸,想也不想,后退一步,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碰上了房门。

  白骨夫人在里头咯吱咯吱地挠了两下门,幽怨地说:“切叶蚁,放老娘出来。”

  易敬死死抓着门把手,压低声音对里头说:“白骨精,你他妈闹哪样?”

  居月诸恨恨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怎么惹你男人了——你以为我想来你这狗窝吗?”

  他男人?什么玩意?

  “你他妈的你个白骨精胆子大了——”

  金絮女士抱着沙发上的某动漫人物等身大抱枕,探头问:“你在跟谁说话?”

  易敬咽了口口水:“发语音。”

  “开门,进来说话。”居月诸又笃笃地敲了两下门。

  “要你说。”

  易敬愤怒地踹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然后愤怒地摔门。

  “你为什么脸红?”居月诸指着他的脸,浮夸地惊讶道。

  ——这些雌性生物今天都是怎么了?

  易敬一屁股坐到床上,没好气地问:“到底什么事?”

  “我把你告诉我的事告诉他了。”居月诸说。

  “……谢谢你提醒我,我当时还真没看出来呢。”

  居月诸那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脚趾搓动了一下,少顷,她颇伤脑筋地说:“他也不肯说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让我来告诉你——”

  易敬心头一跳,直觉那狗人又要警告他远离他们这些妖妖怪怪的是非:“什、什么?”

  “他少不更事时喜欢鼓捣些有的没的,边做边扔边忘,其中有很多都被人间术士捡去收录了,如今他灵力大不如前,倘若有人拿着他从前做出的东西来对付你,他挡不住。”居月诸平平板板地把转述的内容棒读了一遍,然后默了一会,轻声说,“他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啊?”易敬沉浸于那句“灵力大不如前”的暴论,茫然地说,“让我别管?”

  “你以为他是复读机吗?”居月诸大剌剌地躺到他床上,晃悠着两条细细长长的腿,两手垫着头,“这么说吧,如今的人间术士,说实话,真成不了气候。就算用着他的法术,也未见得算得上哪根葱——他特意用清若灯的权威把我指使过来,就为了跟你说这么句毫无说服力的废话,你觉得可能吗?”

  那狗人平日言谈间总是傻乎乎的,但并不是真蠢,若不是昨晚当真出现了个“拿着他从前的成果”的人,居月诸的观点确实说得通。

  易敬垂着眼,不作回应。

  “你仔细想想吧,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算准了你能猜出来。”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易敬抬起头,“只是一句话而已,随手一个小法术就能带到,他为什么特意让你跑一趟?”

  居月诸晃悠个不停的小腿停住了。

  易敬收起挂在床边的腿,盘膝低头看她:“白骨精,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这个事儿?”

  居月诸顿了一会,放下抱头的手,坐了起来:“易敬,有句话我昨天中午就想对你说。我曾在许多地方待过,见过那么几个他那样的天妖——你可千万别因为他们长得像人,就真把他们当人来看。这些家伙都是天地自然化生,不是常规概念里的生物,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人间事,他们其实完全不能理解。”

  易敬愣愣地听她说。

  “他可以根据这么多年在人间的经历总结出所谓常理,来控制自己的行为,使其显得相对‘正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体会其中的人情。”居月诸看着易敬,就像在看一个泥足深陷而不自察的无知少女,“恕我直言,你对他上心过头了。”

  易敬又愣了一会,渐渐回过味来:“我操,你个八爪鱼脑袋里整天都是什么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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