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月微泠浅红的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住尴尬，说着还没好气的瞪了赫连一眼。
后者一脸坦然，“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该嫁了。”
“……”
月微泠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母亲都没操心这种事，反倒是这个不知比她小了多少岁的孩子，管的太多。
“去看看吧，又没坏处。”
在赫连的目光注视下，她难得的点头应了声嗯。
“请柬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
“赫连，以后我去哪能找到你？”她不想这个朋友突然间又消失了，那种失去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想再去体会。
“……你要是想找我，就去和学院的院长说，他会帮你联系我的，我会来找你。”
“哦……”月微泠的心里泛起小小的失落，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涌现了出来。
“帝宫那里的话，你去不一定能找到我，最近事情多，宴会上我们会见面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月微泠挥手告别，看到那衣着黑白分明的少女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她才转身回走。
……
接下来的几天里，帝都传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不知真假。
他们说，赫连长公主和那位有姓无名的赫连大人是姐妹。妹妹用尽手段夺走了原本属于姐姐的荣耀成功上位，当上了神界的代理统治者。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神族和魔族的联姻，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比起神界内部的南北联姻，神魔两族的种族联姻显然更受到重视一些。
神界的统治者，当今的赫连陛下，有意把身为长公主的女儿嫁到魔族去。有不少的人反对，也有很多人赞同。
甚至有人说，陛下把长女嫁到外族，而过于偏爱小女儿。
赫连陛下的小女儿是谁？人们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看法，有说是陛下的私生女，也有说是某位姓赫连的皇族女……
帝宫宴会终于来临了。
换上一条浅蓝礼裙的月微泠在去帝宫的路上，天空似乎一瞬间暗了下来，她抬头，便看到天空之上飞过数道阴影，那是……
宴会厅外的长廊上。
一个男人和一身黑裙的少女面对面站着，男人的脸上温柔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很难让人抗拒。
“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
“我们半个月前才见过，玄刖殿主。”少女的一双深蓝色眸子微眯起，嘴角勾起的冰冷与讽刺不明而喻。
男人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是吗，我总是记得，上次见面好像是在你刚来帝都那会，那时候你还小，什么也不懂。我每次来帝都，你都喜欢跟着我，叫我哥哥。那段日子真是让人怀念呢……”
“那时候犯蠢——”少女走到他身侧，语气愈发冰寒，“现在不会了。”
“赫连皌很快就要嫁给魔族了，你应该为她高兴吧？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了，赫连陛下会为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如何打算呢？总不能都嫁给外族，你说是吗？”
赫连止步于男人的身后，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她轻轻的说了一句。
“不会如你所愿的。”
……
屋里黯淡的灯光的照映下，月暮染隐约感觉到这个故事即将接近尾声。
明明是这个女人在诉说自己的过往，可月暮染听不出她的语气有多少的悲喜，好像那些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后来呢？”
“后来啊……”一种名为悲怆的情绪，这一刻浮现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就如前面所说，我和他是在那场宴会上认识的。他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他对我很好……怎么说呢，他是除了母亲和赫连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其中也包括赫连皌在内，之后我便从赫连那里知道了他原来就是那位玄刖神殿殿主玄伽木。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他对赫连皌似乎格外的好……那次宴会，赫连皌被魔族的人言语羞辱，他当众出面维护她，还有赫连，那么多人护着她，赫连皌是如此的幸运……”
故事说到这里，月暮染几乎猜到了最后的结局。月暮染对那次宴会还是有点印象的。
只不过那会儿，她还在雪都。
那次宴会宴请了魔族、精灵族、天使等各族身份尊贵的人，而且，据说那次宴会上出现打斗，有人受伤，见了血，宴会到最后不欢而散。
而神魔两族解除婚约是因为赫连皌在龙岛上意外死亡，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既然如此，也就不存在这个女人替嫁到玄刖神殿这一说法了。那么，她又是怎么去了玄刖神殿的？
“我并不知道赫连欺骗了我，她把我送到了玄刖神殿，我那时还在想，赫连皌早晚都是要嫁到魔族去的，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迟早会忘掉她，而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我又错了，从头到尾地错了，我替代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赫连皌，而是另外一个人……”
深夜时分。
月微泠站在门外，将要离开。
“谢谢你……救我。”简短的一句话，被月暮染说得有些磕巴，她本就不是很善于说感激之类的话。
“我也是碰巧遇上的，抱歉，没想到我会说了这么久，时间不早了，听说船明天早上就会靠岸，好好休息吧。”
月暮染点头应下，目送对方至转弯的拐角，看不见女人的身影后，才转身关上了门。
海浪轻拍船体的声音，顺着洁白的月光飘了进来，月暮染躺在床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就能看见外面的满天星空。
她看着那一眨一眨的繁星，脑海里却回荡着月微泠温和的声音。
“恨？我是恨过，可是在她遭遇了比我痛苦百倍的事情后，我开心不起来。”
“我甚至想，如果她还活着，大概会更加痛苦吧，毕竟她最后失去了那么多……”
“我很想知道，在赫连的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权力？亲情，抑或是友情。”
“你知道吗，她要是真的活着，和你也是差不多的年龄。”
月微泠知道她的来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一夜，月暮染失眠了。
……
墨蓝的沉重的天幕渐渐褪色，灰蒙清冷的晨雾散开，一艘船的轮廓渐现，它驶近了龙岛的海岸。
龙岛毗邻冰海，常年处于寒冬季节，几座山上的雪更是从未化过，原来冰海的海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只是最近不知怎的，初阳从龙岛的东面升起，几天之后，竟是融化了那晶莹剔透的冰雪，就连冰海也露出了少有的清澈。
这天，黎明古城来了一大批外来人，这样的情况最近出现的十分频繁，城里的人们也是见怪不怪。只要不妨碍到他们的生活，他们还是很乐意去接待这些人的。
“昨晚没睡好？”
头顶忽然被人来了一记敲打，月暮染顿时清醒了些，扭头带着埋怨的眼神瞪向罪魁祸首。
郁岑旸回以一个无辜的表情，月暮染没好气的收回视线，闷闷答了句。
“哦……睡不着。”
“一会儿到了旅馆，你要是想睡的话可以继续睡上一天。”
他的话让月暮染有些诧异，她下意识的问：“那你们呢？”
“有点事情要去解决，来这里当然是有目的的。不像你，意外上了这条船，来到龙岛。如果出了什么事或者是看到什么，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保护好自己才是首要的。”
郁岑旸稍微压低了声音，狭长的狐狸眼却是时不时地注意着前方。
“当然。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你入了玄刖神殿？”月暮染有意无意的道。
“嗯。”简单的一个字回答，郁岑旸没有多做解释，好像这件事无关紧要一般。
“会死吗？”
她指的是他们来到这里将要做的事。
“可能，也许……”狐狸眼漾出了点点笑意，他弯起薄唇，“不会。”
“这么自信？那顺便带着我也不成问题？”
听到这么一句话，郁岑旸蓦地停了下来，月暮染跟着止步。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前面的人渐渐走远了，月暮染也没吭声，静静站着等他的回答。
本来应该是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可他回话的语调却透出了轻松的意味。
“想死也不是你这样的。在船上的时候，夜尘一就不怎么相信我和你，你觉得上了岸，他会怎么做呢？”
“杀我灭口？”
“那倒不会。最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袖手旁观，或者……顺便做个推手，送你上路？”
“……”
她是做了什么了，能让那姓夜的到哪都要弄死她？
除了她隐瞒身份去人类学院，难道……还因为那次在幻境里她不小心压了他一下？
“见过小心眼的，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月暮染嘟哝了一句。
“你说夜尘一小心眼？”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后，月暮染反问：“我有说这句话？”
“……”
不是你说的，难不成还是他自己说的？
郁岑旸轻咳一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接着往前走，“走了。”
少女小步追了上去，紧跟男人的步伐，还不忘追问：“你默认那事儿了？”
他没看她，选择装傻：“我默认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