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秦越心中没有一丝留恋，水晶吊灯，真皮沙发，能俯瞰整片江景的巨大落地窗，秦越有点记不得自己当初住进这里的初衷，原来放下一切是这么简单，行李箱里只有几件衣服与他收藏的相机，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收藏品，限量首饰衣服鞋子，名贵的烟酒如今看来显得一文不值，关上门，与过去说再见，秦越的脚步变得越发轻快。
“这里虽然是个老职工宿舍，但房子还是蛮好的，电路可能有点老化但不会出现大面积长时间的停电，浴室我早就收拾干净了，你们看看还需要添点什么尽管说，我帮你们准备，来看看，这里是卧室，还算明亮吧，就是雨天墙角可能会有点漏水……”
赵阿姨声音渐渐小下去，紧握的双手略显拘谨
“这里之前住的是一个老画家，后来被儿子接走了，墙上贴的都是他的作品，你们要是喜欢就留在墙上，如果不喜欢的话……能不能不要扔，交给我处理就好”
看遍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三人最后来到了客厅
“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李星河点点头
“能有个干净方便的地方住我们就很满意了”
赵阿姨听李星河这么一说放下心来，眉宇间宽松下来
“只要你们喜欢，房租好商量，你们什么时候想搬过来都可以，你们的东西多不多？需不需要帮忙，正巧我儿子有辆面包车可以帮你们”
“太感谢您了，不过不麻烦您了”
秦越将行李箱从门外拿进来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星河的东西也不多，我们今晚就能住下来了，我们现在只能付前三个月的房租，押金可能……押金可能暂时交不出，您要是觉得为难，我再去凑一凑，您看如果合适的话，我现在就能把钱交给您”
“没问题，没问题，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的交可以的，我一看你们就是信得过的人，不收你们押金也没问题，这样，钥匙给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我就在前面那栋楼，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送走赵阿姨，秦越从背后抱住了眼前人
“能适应吗？从奢华单身公寓住进矮小的房子？”
“我喜欢有你的地方，只要有你在，天桥底下都是家，没有你，再奢侈的地方都死气沉沉”
深夜的大排档人头攒动，乒乓作响的锅铲盘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划拳赛酒，就在这热闹非凡的夜里，角落里的两个安静的人倒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现在住哪儿”
“南山路那边有很早之前的职工宿舍楼，现在没怎么有人住了，我们租了间一楼，地方是偏了点但房租便宜”
“不干这行，你还能干点什么混饭吃？”
“有家搬家公司招人，刚起步的小公司，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去问了问，人家还真愿意收我，虽然公司刚起步，但老板很大方，工资加各种补贴一个月能有五千多，我们两个人足够了”
老九看着秦越身上脏兮兮汗涔涔的工作服撇了撇嘴，将秦越的酒杯填满
“这放到原来，你干这一个月都不够你吃顿饭的”
“这能一样吗？”
秦越坚决地说道
“这……这不一样”
老九笑着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的那些东西呢？你收藏的那些个烟酒，还有那些限量版的鞋子衣服什么的？哦对，你不是还有好多相机镜头什么的，你都怎么处理了”
“都卖了，除了相机，其他的都卖了”
“怎么舍得你的那些个命根子的？”
“星河……星河还有一大笔高利贷没还，她不肯要我替她还，我就先换成现金，以便不时之需”
老九抬头看向秦越，眼中似乎有点点闪光，秦越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老九转过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与行人，顺势将左手搭在了秦越的肩膀
“走吧，踏出这个圈子，再也不要回来，来！干杯！”
秦越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杯激荡出啤酒的泡沫，从今往后，展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你看，有人来接你了”
顺着老九手指向的方向，秦越看到了穿过马路找寻张望着的李星河，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脸上的笑意，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已被老九看在眼里，秦越向李星河的方向招手，依旧没能引来她的注意，不禁有些焦急
“老板，结账”
“这就走了吗？我还想着让星河跟你打个招呼”
“不了，以后，我们也少见面吧，毕竟你现在有新的生活了，是时候跟过去诀别了”
“哥你这什么话”
秦越急切地解释着，老九只是微笑着，给了秦越一个坚实的拥抱
“去吧，快去找她吧，别让她等太久”
老九说完，没说再见，踏上了相反方向的路，笔直孤傲的背影，陷入喧闹拥挤的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就你一个？老九呢？”
“他……他有事提前回去了，走吧，我们回家”
“喝了这么多酒啊，都没怎么吃东西”
李星河看着杯盘狼藉的餐桌上不见剩菜只有空酒瓶，也不生气
“走，回去路上买小馄饨吃吧”
左手右手默契地在空中找寻到彼此再也不分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韵律地变长变短，连续的阴雨天让破旧的楼道里传来阵阵霉味，老旧的防盗门每次推拉都会传来吱吱嘎嘎的响声，
“我帮你把小馄饨热一热你赶快去冲个澡”
秦越换下身上沾满汗水与污渍的工作服，顺势躺进了狭小的浴缸，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放弃纸醉金迷挤在一间狭小的浴室中心满意足的泡澡，但一切的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丢掉浮夸奢靡的衣服饰品，离开毫无归属感的高档小区，换上粗糙的工作服，朝五晚九，乐在其中
“秦越，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将小憩中的秦越唤醒，简单的披上浴袍踢着拖鞋坐进狭小的餐厅，小馄饨的香气让他沉睡已久的胃突然活动起来，顾不上擦干净头发，一口一个将小馄饨送入嘴中，后背突然传来熟悉的温暖，紧接而来的是身后人温柔为自己擦拭头发的动作
“最近天气不好，洗完澡要赶快擦干头发”
秦越沉醉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李星河轻柔的动作
“后悔吗？没有能欣赏江景的落地窗，没有明亮通透的客厅？没有……”
秦越放下手中的勺子，目光坚定地拉过李星河带着薄茧的手轻吻着，久久不肯放开
“从不后悔，只要是在你身边，哪里都是我的家”
透亮的房间突然陷入黑暗，两人默契地扑哧一笑，抱怨着社区老旧的电路，心中却没有一丝气恼，秦越哼起记忆中熟悉的曲调，李星河跟着唱起来，秦越拉起李星河的手搂住她的腰在昏暗的客厅摇摆，窗外昏暗的路灯投进客厅，照亮了墙上的那张旧海报，呼啸的海浪，孤单的灯塔，李星河舍不得撕下那张旧海报，秦越说过要带她去世界尽头，去灯塔下面约定终生，两人闭上眼睛，吻在一起，像是在灯塔下接吻一般
“我要你，要你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亲，你只能与我幸福共度此生，除了我谁都不行，我也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像是美好的祝愿，又像是永恒的诅咒，她不在乎，吻他，笨拙而急躁的吻他，捧住他的脸在黑暗的余光中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闭上眼睛吻他，他的手慢慢向下，温暖柔软，熟悉的触感以及熟悉的颤抖
“还害怕吗？”
“不怕”
颤抖的呼吸声与笑声出卖了她，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秦越的怀抱
“秦越，秦越，秦越……”
一声低过一声的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