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刘，你穿我这套。”高个子没一会儿就跑下楼，“放心，新的，我没穿过。”
刘杉想说穿过也没关系，他小时候曾寄人篱下，穿表哥的旧衣服是家常便饭。
“小刘，澡堂在那，你快去洗。”高个子没等他回话，直接上手推他往里走，“等下感冒了，这锅劳资不背。”
刘杉头回被这样温情的氛围包围着，莫名想躲。他怯生生来到澡堂，看着洁白的浴缸，里头放满了水，一摸，还是温热的。
浴室的装饰很有少女心，彩色地板，琉璃吊灯，洗漱用品也都是粉粉嫩嫩的少女色，充满个人特色，刘杉猜这是高个子妈妈的风格。
他很享受这种空无一人的私密空间，洗了个舒服的澡，穿上高个子蓝白相间的球服，看了眼那条崭新的红裤衩，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穿了进去。
刘杉从浴室里出来，刘学义热情招呼道：“小刘啊，喝了那杯姜汤，就来吃虾。”
刘杉打心眼里是拒绝的，但脑袋却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
“真乖。”刘学义慈父脸，转过身，放软了声音，撒起娇来，“乖乖，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狗崽子太闹了，生个小刘这样乖巧型的。”
刚走下楼正用毛巾胡乱擦头发的高个子：……
真是同名不同命，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再生一个，那还是要问下杉宝，他想不想要弟弟或妹妹。”女人笑吟吟，“他是家里的老大，他很重要，有一票否决权。”
“我不愿意。”高个子走了过来，“我怎么能让我的母上大人再次受苦呢？”高个子顿了顿，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狡黠道，“当然，如果我们的公主殿下愿意，那我举双手和双脚支持。”
“乖乖，你看狗崽子没意见，那我们……”刘学义坏笑道，“今晚搞起来。”
“你正经点，别带坏小朋友。”女人戳了戳刘学义脑袋，“杉宝，快来吃虾，今晚是你最爱吃的大虾宴。”
“怕什么？小刘不是外人。”刘学义挤挤眉，“是吧，小刘。”
刘杉配合地点点头。
高个子定睛细瞧了一眼刘杉，心头咯噔了一下。他个子长很快，每年买一大批同款运动服，穿过的寥寥无几。小刘身上那套是他去年买的，穿时屁股都盖不住。刘杉穿在身上却盖住了膝盖骨，他的手臂藕节似，粉嫩又白，一截一截的，小腿瘦得和手臂不相上下。
小刘太瘦了，得多吃点，高个子心里得出结论。
餐桌上。
刘学义埋头剥虾，剥好一只就往老婆碗里放。
“够了，够了，我都吃不完了。”女人嗔怪道，“你自己也多吃点，我要少吃点，再吃就胖了。”
“谁说你胖，我建议他去眼科检查检查，”刘学义来了脾气，“我们家乖乖哪里胖，明明是可爱到膨胀好不好。”
“塞，塞，塞不下了。”高个子拿起碗，往刘学义面前递，“爸，我也要。”
“边儿去，狗崽子。”刘学义嫌弃地把剥好的虾塞嘴里，“你一大老爷们，社会主义接班人，有手有脚，还让你老子给你剥虾？”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其实我是想让我儿子给我剥，”高个子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没有吗？先找老子来顶替下。”
“滚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刘学义懒得搭理他。
“好，我滚。”高个子右手握成拳，从左手手心滚了一圈，“爸，我滚回来了，这回能吃虾不咯？”
“你真美。”刘学义叹了口气，“哪里美呢？想得美。这么多年，你还不死心啊，我这双手，只给我们家乖乖剥虾，其他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可能。”
“哦，”高个子撅起嘴，“不剥就不剥，撒狗粮就过分了，存心让我吃不下虾，光吃狗粮是吧。”
刘学义没搭理高个子，他剥完一只大虾，习惯性放老婆碗里，不动声色地将虐狗这事进行到底。
“爸妈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高个子小声嘟囔着。低头一看，自己盘子里也有了一堆剥好的虾。
高个子：！！！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感激地看着刘杉，“小刘，你是什么小天使！”
刘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刚纯粹只是看高个子有点可怜，也就做了件好事。他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眼里习惯能找到活，也就日行一善剥起虾来。
“有什么了不起，你们看，”高个子得意地端起盘，递到刘学义面前，“哼，我也有人给我剥虾。”
“妙啊，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刘学义疯狂鼓起掌，然后猝不及防地拿起筷子全部划拉到自己盘子里，“你这盘虾很好，可惜下一秒就归我了。”
高个子：？
啪的一下，快乐没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碗，他听到心碎的声音。
他见过骚的操作，没见过这么骚气的操作。
“妈，你管管他。”高个子委屈地眼泪水快要从眼里流出来了，急哄哄喊道，“几天不见，我爸的无耻程度不断升级。”
“乖乖，你净欺负儿子。”女人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高个子：……
这个家他是待不下去了。
然后女人就把碗里的虾倒了一半放到高个子碗里，高个子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虾，他转悲为喜，站起身亲了一口女人，“妈，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放屁，她最爱的明明是我。”刘学义来了脾气，“你小子别嚣张，你盘子里的虾可都是我剥的。”
“哦。”高个子闭上嘴，“那又怎样，略略略。”
刘杉长这么大，头一回来到同学家，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别人家吃饭都可以这么温馨又欢快，他们家每次吃饭都是长久的沉默和死一般的寂静。
他从小到大，独立自主，成绩优秀，想要的东西哪怕一时拿不到，稍微跳一跳也能够得着。可这一刻，刘杉从内心深处，羡慕起高个子来。他话痨，坏毛病不少，可他内心强大，从不惧怕任何东西，他敢索取敢表达敢爱敢恨，对违心的事零容忍，一直底气十足又无所畏惧，这样的阳光气质只有从小在爱里滋养并不断被肯定过的人才能拥有。
“小刘，你刚给我剥虾，我的虾分你一半。”高个子把碗里的虾倒出一半放在刘杉碗里，“你要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刘杉惊愕地抬起头，温热的细流从四肢百骸流过。不远处，刘学义悄咪咪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