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利己的，无论从什么角度做出选择，最深处最原始的选择一定对自己有利。
徐恩和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写下这么一段话，他的左眼蒙上纱布，只露出右眼，手中的铅笔只剩下半截，书桌下的垃圾桶里还有铅笔屑。
手中的铅笔怎么也无法继续写下去，又回到了第一行，狠狠的划掉这句话，纸张瞬间划出一道清晰划痕。
徐恩和的记忆始终模糊，那些遥远的记忆就像不属于他一般，从记忆的最深处飘过，那些记忆只是演练了一场又一场的场景。
这个世界对亲情的观念的边界没有特别清晰，战乱不断，多的是收留和抚养的孩子，记忆里身边总是同龄人居多，他们和徐恩和的脸上一样，刚毅又无措。
生活是真实的，无论是流淌过的时间还是学习的知识，所有被集中起来的孩童也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加入异能组。
那个时候组织还不叫异能组，只是有个总部。
原来他的记忆也出现了混淆，实验体早就出现了，可能是最早的一批吧，总部分化出来的分队对这些实验体进行围剿，试图找到那些潜藏在人群之中的实验体。
战乱不断，那些崩离的城市重建也十分迅速，一个个废墟被重新填上，再在上面重新建筑新的大厦，所有人都适应这种生存模式。
外面最起码有两个区常年在战火之中，徐恩和在生存区的防空洞中，听着外面轰鸣不断的炮火声，他记得这里最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好在生物进化和科技也发达的很，所有能生存下来的物种生命力顽强的惊人，修复力更是一绝，那个时候，成功的实验体不过区区十人。
暴露了身份的实验体画像每一天都在屏幕上重复播放，徐恩和都能背下来，以至于看见熟悉相似的人都会多看两眼。
明明最初的时候他也不是在生存区的，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
他住的地方有一片空旷茂密的草地，他可以从最高点翻滚下来，落在最末尾的绿毯上，记忆力有个穿着暖柠色长裙的女人，及腰的卷发，发香中也带着青柠的淡淡清香。
“小恩。”
记忆力的母亲和他总是会保持着距离，她也会让他枕在膝间午睡，也会温柔的抚过他的额头，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明目上的爱意。
这里表达爱意的方式很简单，思想也是简单的碰撞，他见的更多的是那些机器，每个机器人的脸上也挂着笑脸，会看着来往的人露出微笑。
那笑容在众人眼里都是亲切熟悉的，但是在他的眼里十分的冰冷，就像一个珍贵的赝品，所有人都视为珍宝，但还是改变不了是赝品的事实。
他生活在奇怪的世界里，在旁人眼里也只有他奇怪而已，来往川流不息的都是可以代替的冰冷机械，只是他固执的还在喜欢古老旧物。
这个孩子真是太奇怪了。
这是他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但是母亲总是笑，拉紧了他的手却从来都不辩解。
记忆力在这个时代是最平常的，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植入了一个记忆芯片，这个芯片会大部分容易忘记的知识点进行储存，就像在脑海中植入了一个小型的知识库一般，需要用的时候直接照搬出来。
上学时班上的每个人都是满分，答案也大同小异。
徐恩和不喜欢这芯片，这芯片让他察觉到身边的人反应全都变得迟钝起来，简单的问题也要过一遍芯片，这样一来，他似乎就在和芯片对话。
“为什么不用芯片？”记忆里的母亲十分生气又无奈，“你要和其他人一样。”
“为什么？”徐恩和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满分的要求都那么高，教导老师看见他的分数之后也是用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明明只是差了一分而已。
检测卷分制是220分，操作能力扣分也会常有的事情，偏偏这扣的一分实在基础题上，而基础题所有人都是满分90，而他扣了一分。
“那一题我记错了。”徐恩和解释道，他不理解为何母亲如临大敌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的不安起来。
那一天之后他便没有再去参加过生存区的教学，每天只是呆在家里，母亲也不教他，给他搬了一大摞的书让他自学。
并不算太难，他也找到了芯片的优点，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可以从其中得到答案。
芯片每到一个阶段便要更换，每十二年会更换一次，将会对芯片进行更新，输入更多的基础知识，徐恩和也到了要更换芯片的年纪。
更换芯片的前一晚，他第一次看见这么严肃的母亲。
“小恩。”她坐在床边，其实屋子很挤，一眼就可以看得见门口的铁门，这里就是一间废弃的小屋，选生存补给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避开这个选项，她一眼就看上了这间屋子。
徐恩和也很喜欢，因为屋外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生态系统设备还维持的很好，绿草四季常青。
母亲像一株正在缓缓枯萎的黄玫瑰，见到的人都会感叹她的美丽和芬芳，只有长时间呆在一起的徐恩和知道，她的鲜艳在一点点的褪去外衣，里面的愁容和枯萎正在一点点的重新显露出来。
比如她从来都不在这绿地上久待，更多时候她更愿意呆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下雪了也没有过多的表露，反倒是会轻叹一口气。
“你不喜欢雪吗？”
“预料之中的美也就没有惊喜了。”她总是能找到最忧郁的那一点，她说就是因为播报的太准确了就失去了原本的美感。
草是绿的，雪是冰凉的，记忆里的母亲是忧愁的。
徐恩和不知道她的忧愁从何而来，就像他丝毫不觉得大雪天穿着短袖是什么不正确的事情，肌肤能感触到的雪在他柔嫩的掌心化开，小小年纪也有了第一个忧愁的点。
他无法堆出一个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