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了顾北初说这三个字，或许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于我来说其实这句话不具有任何的意义，没有爱所以也就没有了恨，没有恨就不存在怨怪，那么道歉就显得无比的多余。
我拉住情绪一再失控的苏云禾：“你知道吗？这三年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水晶也好，玻璃珠也好，总是掉在地上就会被摔碎，可是现在的我再也不会轻易被打碎了，苏云禾，或许你无法相信，但是现在的我比起从前来快乐了很多。”
“挨饿挨骂，辛苦工作，没有朋友，生病时连送你去医院的人都没有这叫快乐？卫凉夕你是在减低顾北初的罪恶感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忘记从前的卫凉夕是什么样子了吗？”
我知道苏云禾会调查我，从遇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猜到了，苏云禾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做什么都是不动声色的藏在身后，总是在暗处运筹帷幄，和他相处了二十年的我始终不曾看透他的真面目，以至于我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从前的卫凉夕是被压制在血液中的躁动不安，所以关于从前那个自私又邪恶的我总是容不得人这样去提起，就像是被点燃的油桶一般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讽刺的笑着看向苏云禾：“从前的卫凉夕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善良，那你苏云禾知道吗？想想我对顾北初做的那些事，再想想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和善良沾边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和卫凉夕是一样的人，而我最讨厌的就是从前那个看似高贵实则卑鄙又肮脏的卫凉夕。”
“啪！”
几乎是想都没有想，苏云禾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紧接着就用没撑伞的那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拉到身前：“我，不许你这么说卫凉夕，即使你是卫凉夕也不可以。”
我咬着下唇感受着脸上的疼痛，眼眶里其实早就已经聚起了水汽却倔强的不肯滑落下来，我恨苏云禾，相对的苏云禾对我的恨只会更多，这种恨已经差不多尽数消磨掉了他对我的所有耐心，而今的他喜怒无常，温柔不再。
雨下的更急了，大半的雨伞都被苏云禾举到了我的头顶上方，所以他一侧的肩膀上外套因为淋了雨颜色变的更深起来。
“我不想做卫凉夕，苏云禾，放过我吧！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我都不想再跟任何人有任何牵涉。”我看着苏云禾的眼睛，里面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恨还是恨。
苏云禾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重新睁开了眼：“任何人？那寻欢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从前认识的人吗？他例外吗？”
“是的，他例外。”
“为什么？”苏云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了这三个字。
想到寻欢我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我喜欢他。”
用力掰开苏云禾扯着我衣领的手，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顾北初突然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寻欢的？”
我转头看向顾北初，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没什么表情却像是笼着一层阴云，有些难以捉摸。
我沉默着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顾北初却突然转身看向我，带着一丝苦笑：“结婚前就已经喜欢上他的吧？”
我弄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喜不喜欢寻欢，什么时候喜欢上寻欢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不是吗？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过自己的妻子，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过我的丈夫，况且如今的我和他早已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再来问实在是奇怪的很。
不想跟两个明显都不太正常的男人在爷爷墓前纠缠下去，我挣脱开苏云禾的手臂就往来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出去两步手腕又被顾北初牢牢抓住，力道很大，伴随着一些疼痛。
“我看过，那封你一直没舍得丢掉的信，寻欢写给你的。”
像是被一再触碰底线，我的好脾气终究不是天生的，所以爆发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哭笑不得的看着顾北初逼问道：“你想求证什么？或者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喜欢他，嫁给你之前我就喜欢他。”
顾北初抓着我手腕的手更加用力，用力到他的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开始明显起来，而我也因为这疼痛倒抽了口气，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疼痛的表情，我只是用更加挑衅的眼神看着他，这个我曾经的丈夫。
“有喜欢的人又为什么非要嫁给我不可？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因为爱你啊，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哈哈……”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顾北初紧抿着唇不出一声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往前迈了一步，这样的距离足够近足够暧昧，但也足够他看清我的表情，用卫凉夕式的招牌笑容，轻蔑中带着不屑的眼光看着顾北初，我十分缓慢的说道：“因为我是卫凉夕，这个世上只有我拒绝别人，我怎么会允许别人拒绝我？我只是用行动告诉你，我不快乐你也休想幸福。”
一把从顾北初手中抽出手腕，我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半转着身子看向苏云禾和顾北初：“卫凉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们也清楚，过去的那些不幸究其根本全都是因为卫凉夕，她既然已经死了，难道你们还希望她再度活过来吗？要让不幸继续下去吗？”
我走的很急，下过雨的墓园中青石板路又滑又有积水，鞋子里灌进了不少的水，裤脚也被弄脏，但这些都阻止不了我逃离的心情，跟苏云禾和顾北初同时待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卫凉夕，而这三个字是我唯恐避之不及的不堪。
卫凉夕的卑鄙，狠毒与肮脏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的记忆，但是我又很清楚，即使我拼命的否认与躲避，我的骨子里依然是她。